凉风阵阵的吹,他看着天上的月亮,郁闷至极,如同吞了只死苍蝇般的难受。
他本是遇事往心里记的人,听春华说了这档子事,满脑子都是芳华。
心中的天秤上站着两个小人,一黑一白。
小黑人在说,闲事莫管,保命要紧,莫忘初心。
小白人在说,芳华这么可怜,你帮帮她,想办法让她开心点。
小黑人:“帮了,你会惹她生气,你会失宠,会惨死在宫里。”
小白人:“她心地善良,不会因为你的好意伤害你。”
小黑人:“别忘记你的使命,你的初心,你的身份,你要保全自身,才可在这异世活下去。”
小白人:“人生在世,应不留遗憾,你会遗憾一辈子,死之前都在后悔。”
小月子:“好了别吵了。”
“睡觉。”
他挥舞着拳头,将心中天秤上的两个小人打得烟消云散,转身回了房间。
许久后,黑暗的角落中传出一声叹息,春华揉了揉冻僵的双肩,回到了芳华的寝室。
在所有人都入睡后,宅院的小厨房,亮起了一盏灯火。
窗户上印出了一道身影,埋头不知在做什么。
那道身影忙碌了一整晚,灯台暗了三次,又被续上了火烛。
第二日清晨,众人起的很早。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芳华的诞辰,亦是先皇后的忌日。
每年的这一日,宫女太监们都很谨慎。
没有了往日的小打小闹,只是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事。
他们不敢笑,也不敢哭,更不敢道一声:“公主千岁。”
甚至都不敢与芳华说话,亦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芳华:”人都哪去了。”
春华:“……”
“许是收拾行李呢。”
芳华垂眸,心中隐约猜到了六七分,她咽了咽口水,将喉头那抹苦涩压住,看似风轻云淡,但语气里还是显出了几分失落的味道:
“该回宫了。”
春华:“是,公主。”
芳华瞭了眼窗外,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莫非,他也躲着不敢见我。”
除了种种负面的情绪外,实则还有一丝庆幸。
庆幸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没有待在宫里。
“小月子呢。”
她问的很随便,春华却看透了她的心。
这一刻,芳华想让他陪着。
春华叹息,心中有些怨悔又有些懊恼,若她昨夜不与月公公提起那般事,他就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陪着公主,但他知道了,怎可如其他下人般,躲的远远的。
春华拔高了音量。
“芍药,去叫月公公来伺候主子,岂可主子醒了,他还在睡大觉。”
春华知道小月子早醒了,他是故意避开了公主,但又无法与公主这般说明,只能提调在他偷懒一事上,避免芳华多想。
果不其然,在听到小月子还未醒后,芳华摇头失笑。
随后又嘱托道:
“许是太累了,让他多睡片刻吧。”
春华:“公主,你对他也太过仁慈了。”
芳华挑眉,语气轻松了许多:“哦?我向来都一视同仁,姑姑可是恼了?”
春华扑通一声跪下,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委屈。
“奴婢不敢,只是气小月子。”
芳华有些惊讶,扶起春华后,看着后者那副怨妇似得表情,疑惑不解。
“小月子哪里惹到你了。”
她真是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将昨夜的事告知芳华,总不能让芳华知道,小月子是有意在今日避开芳华。
就在此时,芍药小跑了进来。
“公,公主,月公公留下一封信走了。”
“嗯?”
反应过来,芳华腾的一下站起身,身子晃动,面容有些失色,双唇紧紧的抿着,瞳孔有瞬间的失真,一息功夫后又将手放在扶椅上,似在借着扶椅保持身形的稳定,她闭上了眼睛,深吸几口气,心中的那抹痛如面点发酵般,越酿越大,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挡在她身前,趴在她身下,拉着她看烟火,为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走了,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当心中的那抹痛意压的她喘不上气的时候,芳华有些不可置信又抱着一丝希望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希望是她听错了。
春华也吓得面容失色,跪在地上不敢动弹,更不敢看芳华的神色,自责、懊恼、生气,种种情素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双手缴着裙摆,眼眶又一次的红了,她不敢相信,为了公主甘愿冒死的太监,会因一件小事离开公主。
他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芍药:“她好像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