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暖光照射到钟离圭方樾身上,却无法驱散他通体的寒意。
他无措的睁着毫无焦距的双目,感受着血液从胸口不断流失,刻骨的疼痛早已麻痹他的神经,现下除了寒冷,他再感受不到丝毫痛意。
明明只过了几瞬,他却感觉过了几千万年一般,意识沉沉陷入黑暗之中,那双目没有焦距的眼睛渐渐合上。
“这是什么?”
村长见钟离圭方樾彻底闭眼,这才露出笑意,捧着心脏转身欲走,却忽然看见钟离圭方樾手里攥着的青色玉佩。
“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啧啧啧,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啊!”
刚才忙着剜心,所以没人注意到钟离圭方樾手中捏了些什么东西,现下玉佩被村长给瞅见,他自然不捡白不捡。
浑浊的双眼露出笑意,村长伸手就要去捡那玉佩,却发现那玉佩紧紧攥在钟离圭方樾手中,怎样也拿不出来。
“嘿,死了死了,还这么大劲儿?!”
村长一脸都不信邪,用力掰了掰钟离圭方樾的手,却依旧掰不开。
“娘的——”
村长啐了一口唾沫,抬起手里血淋淋的刀子就要去砍钟离圭方樾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暴喝自身后传来,村长被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刀都险些握不稳。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男孤身立在不远处,狂风吹得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怎么回事?看山的人呢?都去吃干饭了?怎么能让闲杂人等上到山顶?”
所以说对面这男人看着不像是什么善茬,但见对方只有一个人,村长心里也不虚,皱着眉头大吼。
“村、村长,我们拦不住呀!”
村长话音刚落,一青年便举着锄头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来,一脸的鼻青脸肿。
天知道这男人哪儿来的,他们好好的押着苏大壮下山,上山路上却突然就蹦出来一个男人,那苏大壮一直嚷嚷着救命,竟真吸引了这男人的注意力。
“这、这人听苏大壮说我们在山顶办祭祀,就跟疯了一样闯上来,一路上的兄弟们拦都拦不住……”
那青年叫苦不迭,守山的兄弟们个个伤得惨重,也就只有他还能跑上山来通风报信,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那是……谁?”
公上容喆站在不远处,巫师会的人站在祭坛前,人影绰绰,他隔着人群看不清倒在地上的人的面容,只能窥见流了一地的鲜血和村长手中捏着的那颗还在微微搏动着的心脏。
他不由得心跳一滞,似乎对方手中捏的是他的心一般。
“你们,剜的是谁的心?”
他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却始终不敢迈出半步去查看,双脚像是灌满了铅水一般,将他如同一根木桩子一般钉在原地。
山顶狂风猎猎,公上容喆的眼睛被狂风吹得干涩,他却仿若无知无觉,依旧透过人群间的缝隙,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瘫在涔涔血液中的手。
那被鲜血染成赤红色的手中似乎还紧紧攥着一块青绿色的东西,在太阳底下反射出白色的亮光,只是距离太远,他看不太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就他一个人?”
那村长无视公上容喆的问话,只皱着眉,冲着那跑上山来通风报信的青年问话。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他剜的究竟是谁的心。
那青年只是个守山人,从来没参与过祭祀流程,眼下猛然间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不由得也有些两股战战。
“啊?对、对,就他一……”
“我问你们,你们剜的究竟是谁的心?!”
公上容喆忽然怒吼一声,双目赤红,几欲滴血,一头墨发被狂风吹得胡乱飞舞,衣袖翻飞,猎猎作响,乍一看活像索命的恶鬼一般。
村长见着这样模样的公上容喆,不由得心下犯怵。
“这是我们村子的人,我们村子的事,兄台不必多管吧!”
那村长清了清嗓子,故作镇静。
公上容喆现下才明白,从这群人口里问不出些什么东西来,便打算自己亲自去看。
他刚刚举起那似乎有千斤重的步子,往前走了一步,面前的巫师会的众人便围将过来。
“祭祀乃本村大事,闲杂人等不得观摩,小兄弟你快先下山去吧!”
公上容喆却充耳未闻,依旧执拗地往前走着,目光直直盯着血泊中的那道身影。
不是方樾,一定不是方樾……
绝对不是他。
方樾怎么会死呢?
他一定就是来祥光山看日出,看完了就走了,一定不会是他的……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那血手中握着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
一块青玉镂空双鹤纹玉佩。
嗡——
猎猎风声、啾啾鸟鸣、树叶婆娑——
周遭的声音忽然通通消失,只空留一阵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