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褚磊一如既往的在睡梦中被人强制拉起来。
他睡眼惺忪的跟着侍卫小跑前往钟离圭方樾所在的院子,手里提溜着的药箱子都提得有些晃悠,叮叮当当响着。
欧阳褚磊气喘吁吁来到院门口便又听得一连串的咳嗽声儿,忙提着药箱闯入房门。
只见钟离圭方樾侧倚在床边正剧烈的咳嗽着,地面上积了一滩暗红色的鲜血,刺目得很。
“咳咳咳——”
钟离圭方樾低垂着头,见欧阳褚磊来了也没有丝毫反应,只依旧自顾自的咳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等公上容喆发话,欧阳褚磊便被这副场景给吓得立马跑到床边给钟离圭方樾扎针。
对准穴位几针下去,钟离圭方樾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欧阳褚磊这才拉过他的手来诊脉。
公上容喆站在一旁面色焦急,眉头紧蹙。
欧阳褚磊掐着脉,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啧。”
欧阳褚磊将手抬起来,望向钟离圭方樾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了?”
公上容喆瞧出来欧阳褚磊面色不对,连忙皱着眉问道。
欧阳褚磊却沉着一张脸并没回话,只继续掐着脉,表情凝重而严肃。
“世子殿下,可还是用了旁的药物?”
似乎是为了确定了什么,欧阳褚磊沉声问道。
“什么药?我没给他吃新的药。”
公上容喆一脸疑惑,不知欧阳褚磊此问是为何意。
“殿下?”
欧阳褚磊见问公上容喆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来,索性直接转头看向钟离圭方樾,打算亲自问问当事人。
钟离圭方樾现下已经止住了咳嗽,但依旧苍白着一张脸,唇间也毫无血色,整张脸白得像一张纸。
织金锦被只盖到胸前,暴露出来的肩颈和锁骨显得单薄而无力,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
如同屋外那飘渺而易散的雪花,随时随地便会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钟离圭方樾轻闭着双眸,无视欧阳褚磊的问话,闭着唇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还吃了什么药?!”
公上容喆此刻却是心急如焚,看着眼前苍白病弱的钟离圭方樾。
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将要抓不住眼前人,心头霎时间便被如同潮水一般的惶恐填满。
钟离圭方樾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耷拉着眼睛,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怎么也不肯开口。
“我在问你,你究竟还吃了什么?!”
公上容喆见钟离圭方樾这副模样,不免得又再次动怒,忽然伸出手去紧抓着钟离圭方樾单薄的双肩。
那手如铁钳一般捏得人生疼。
钟离圭方樾这时才勉强抬了抬眼皮,施舍般看了一眼公上容喆。
“你管我吃了什么?”
钟离圭方樾冷着脸开口,这话说得也冷漠至极,语言中似乎透露着冰渣子,比屋外的风雪还要冻人几分。
从来没有被钟离圭方樾这般对待过的公上容喆被刺激到,霎时间便如同陷入疯狂一般,手里的力道越来越紧。
似乎要将手下人捏碎,眼中渐渐充斥着赤红。
“你再说一遍?”
公上容喆一字一句紧盯着钟离圭方樾问道。
钟离圭方樾却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将眼睛闭上一言不发。
欧阳褚磊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开口缓和气氛。
“哎呀,不愿说便不说,我自己再看看就是了。我说国师大人,世子殿下还病着呢,你也犯不着与一个病人置气。”
欧阳褚磊一面说着,一面将公上容喆的手从钟离圭方樾的肩膀上挪了下去。
——总感觉再不挪下去,国师大人就要将世子殿下的肩膀给捏碎了。
欧阳褚磊这一打岔倒是将公上容喆的情绪给稍稍安抚了些许,看着眼前病得似乎马上就要乘风归去的钟离圭方樾。
公上容喆也只能先按下自己心头的怒气,冷着脸站在一旁,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等着欧阳褚磊再次诊脉。
欧阳褚磊将二人情绪调和之后,又再次为钟离圭方樾搭上脉,这一次诊的时间极长,长到公上容喆都忍不住催促:
“究竟怎么了?”
见欧阳褚磊久久不曾言语,公上容喆隐约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什么,国师大人随我去药房取些药。”
欧阳褚磊起身便朝着房门外走。
公上容喆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依旧不愿意正眼看他的钟离圭方樾,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慌乱之意,随后便抬步紧跟着欧阳褚磊出去。
屋外,遍布庭院的积雪与屋檐上的瓦上霜连成一片白茫,这如同织锦一般的白色绸缎一路连绵到与夜幕的交汇处,黑与白的碰撞在这寂静夜晚显得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