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青年男女围成一圈席地坐在客厅地板上，中间摆着几个翻开的笔记本。他们似乎正在开会或者上课。发现一群人进屋，才齐刷刷抬头向门口看过来，并没有惊慌躲藏的意思。

男男女女大都看起来面黄肌瘦，但眼神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靠近门口一侧一个黑背心的小伙子和大家看过的照片很像，就是头发长了些。

“小刚！”父亲低声喊出来。

陈刚茫然的转身站起，但并没有走过来。“你怎么来了？”他问道，随即反应过来，熟练的说：“我不回去，我已经成年了，是自愿在这里学习的，我没有违法，没有人强迫我，你们也不行。”

陈刚的父亲目瞪口呆，“你疯了！”，刚反应过来迈步想过去拉他，旁边几个年轻人也站了起来挡住他：“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能侵犯他的人身自由。”

“请你把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高警官一把拨开人群，走过去看着陈刚。

“丢了。”——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为了防止逃跑，他们的身份证和手机一般都被收走了。

“那你好好看清楚，他确实是你父亲吗？”

陈刚点点头，“是，但我不跟他走。”

高警官叹口气，往旁边站了一步。

突然之间，张弛被人撞了一个趔趄，等他反应过来发现两个小伙子已经架起陈刚往屋外拽。表哥反应很快，也冲上去帮忙。

“走走。”孙总和司机霸气的张开双臂挡住其他人，对张弛喊道。

“都别动……”张弛拉着陈刚父亲抢出门时听见了警官和气的声音。

……

回张平的路上，不管怎么问，陈刚保持一言不发，甚至看都不看身边的父亲一眼。

“孙总，刚才警察怎么不多带些人把他们都抓了呢？”表哥忍不住问道。

“他们会管的，那房子肯定租不成了。不过你也看到了，谁也不承认，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是一群受害者，抓了也得放。刚才那里肯定也没有真正的头儿，最多有个小喽啰。”

“这些人绝大部分被洗脑很深，在他们眼里，别人才是傻子，既不了解国家机密，也没有商业头脑，是他们致富伟业的局外人和绊脚石。”

“他们还会约定暗地联络方法，过两天又聚起来了，他们每重聚一次对组织的信任会加深几分，最后越陷越深。”

到了车站，孙总招呼张弛和陈刚的父亲先下车，走了几步，拿出一份印刷材料低声说：

“回去以后一定要把人看好了，不要骂，也不要着急劝，先让他冷静几天。然后再让他好好看看这份反传宝典。”

“要是实在没有效果的话再联系我，我们还有上门反洗脑服务，一对一辅导，成功才收钱，保证把他扳过来。”

陈刚的父亲哭笑不得，只好接过来道谢，大概他之前没想到还有后续的麻烦事。张弛看着他，感觉相比上午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孙总又拉过张弛悄悄说：“兄弟你的朋友很有门路啊，能不能介绍一下，咱们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嗨，其实我也不熟，其他朋友介绍的，人家能帮一次忙就不错了。”张弛拒绝了。能踩进传销陷阱的大都是家庭条件一般，现实中四处碰壁，找不到其他希望的边缘人，这个钱他没法赚。

……

“……是自愿在这里学习的，我没有违法，没有人强迫我，你们也不行——”

“怎么样？效果还可以吧？虽说没用上。”晚上，张弛在展示自己的战果，录音非常清晰。

“这才两个月啊，这帮人洗脑也太厉害了。”吴芸张大了嘴巴，“你说，要是我被骗进去了，也会被洗脑么？”

“不会，据我观察，那里只收思想纯洁的年轻人。”

“讨厌。对了，今天我爸妈把你一通猛夸呢。”

“应该的啊，我路上也接到电话了。”他探身把录音笔塞进自己背包里，“还是有点麻烦，以后有钱了换个智能的。”

“哎，陈莉也专门给我打电话了。”吴芸又坐近了一点，小声说：“她其实也挺可怜的，不知道她弟弟需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我觉得问题不大，你知道吗，不少人在传销窝点一呆就几年，那才叫没救了。”

“嗯，这事吴大勇也有点绝情。你说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你不会把我赶跑吧？”

“绝对不会，你这么聪明，哪有人骗得了你。”张弛对答如流。

“还有，今天他们都提到怎么感谢周警官。你觉得给钱人家会收吗？多少合适？”

张弛沉吟半刻，斩钉截铁的说：“以我的了解绝对不会收。第一人家看不上，第二千万别害人。

这事你们别管了，我有空请他吃饭吧。人家也未必有空，应该很忙的，你们千万别去瞎骚扰啊，我自有道理。”

“知道，那你千万别忘了。”吴芸也料到了这个结果，“今天我在网上还找到他以前的两篇新闻。”

“哦？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