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顾柏从猪舍走出来，大队长立刻高兴得从椅子上跳起“顾柏，你考中了咱们省的状元。公社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夸你。”

这话就跟号令似的，话音还没落下，众人就激动得上前将顾柏围住，颤抖着手不知道往哪儿放。

这年头，虽然经过了破四旧，但村里人多少还是有点迷信。

省状元不就是文曲星，以后国家还给安排工作，他们太想沾点文气，让他们家孩子也能这么光宗耀祖。

原来不是通知书来了，自己白高兴一场。

“麻烦大队长来通知我了。”应了大队长一声，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空幻不动声色地暗自戒备起来，准备随时转身就跑。他可不想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衣服。

众人站在顾柏面前，犹豫半晌，但没人敢先动手。实在是顾柏的样子太冷静了。而且过了这么几年的好日子，他们也怕待会儿想摸文曲星的人多，场面控制不住得罪人。

最后还是沙道远先动了起来，他伸出手将顾柏的手握住，边握边恭喜道“顾哥，恭喜你了。”

鉴于他们又没对自己做什么，空幻也不好直接撒手走人。他身体紧绷，勉强地接受了这份恭贺。

有了第一个人做示范，而且好像没什么冒犯之处。接下来的人都把自己的手洗了个干干净净，排着队上来跟顾柏握手，说“恭喜”。

空幻看着他们挺有序的，没有人上手乱摸，甚至扒他身上的东西做纪念，也就随他们去了。握手就握手吧。

经了这一遭，已经有人开始想到请顾柏到他们家吃个便饭。文气还是要自己家里有，才能更保险。

“场长，今晚去我家吃个饭吧？”这话一说出来，就引起了周围人的骚动。谁不想请顾柏去他们家坐坐啊？

“顾场长，你也到我们家里去坐坐吧？”“顾场长……”

空幻正在不停地和人握着手，这些人又把他围住，吵吵嚷嚷地邀请他去他们家挨个做客。吵得他真想现在就找个地方躲个清静，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悦“最近那么忙，没有时间。”

大家一想也是，最近正忙着挑出栏的猪，就为了过个好年。而且高考成绩都出来了，明显顾柏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读大学，哪有时间挨着上他们家。

不过大伙丧气片刻，握手的兴致丝毫不减。

沙道远自握了手，就走到边上看热闹，结果发现他爹一点不挪窝，不由有些好奇“爹，你不去握一下啊？”

大队长没好气地看他小儿子一眼。他能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那么热情地握人家顾柏的手？让他一个大队长也去排队握手，也不怕被其他大队的人知道，说他是带头搞迷信。

“子孙要是不争气，我握别人再多次手都不管用。还不得要你们自己把孩子送去读书才行。”

被他爹这么一挤兑，沙道远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就想讨个好彩头嘛。”

大队长也想讨好彩头，但他有别的办法“待会儿人散了，你给顾柏说晚上到我们家吃个饭，商量养猪场的事。记住了啊。”说完话，大队长低头看了看自己只剩下袜子的那只脚“把鞋脱给我，你待会儿穿雨鞋回家。”

“哦”沙道远听话地记下他爹交给他的任务，把鞋脱下换给了他爹。

大队长换好鞋，看看院子里还在排队握手的人，感觉不会出什么事，扭身出了养猪场，就往大队部走去。他要去和那班老家伙商量商量今年过年他们大队要不要集体办一次宴席，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眼瞧着顾柏瞬间成了香饽饽，当初一起去参加高考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们知道顾柏一直没放弃看书，但万万没想到他们这里还能出个状元，还是那么难的理科。

现在好了，顾柏只用安心等着录取通知书送到。也不知道顾柏之前填的哪些志愿，要是填了有名校，一定稳能上。

他们真是太羡慕了。

之后几天，陆续有人因为听说顾柏考了个状元的事，而在养猪场附近来回晃悠。他们心想，养猪场外人进不去，他们总能在外面和顾柏巧遇，沾点文气吧。

哪成想，空幻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明知树大招风，他才不会出去自找麻烦。

空幻在沙河大队平静地度过了又一个春节，被不少人盼望着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发下来了。

他们大队里第一个收到通知书的人是江淮宁，她都已经做再战高考的准备了，没想到现实却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刚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江淮宁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特别怕是把别人的寄错给她。为此她将通知书拿在手里反复阅读、摩挲，最终确定这就是寄给自己的，她才紧抱着通知书喜极而泣。

那些参加了高考，同样感觉自己考得糟糕的人，看到江淮宁都收到了通知书，又不由在心中燃起希望。之后有事没事他们就会往村口走一走，看有没有邮递员来。不过失意而归是常态。

现下大队长看到自己大队终于有人拿到通知书了，年前被顾柏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