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忙呢，我知道了，嗯，有假期再说……”李之洵摁下电话按键，城市的边际已经与天色相融得不成样子。因为“生计”前来求学务工，同样因为“生计”，自己不得不黯自离去。

他偏了偏头，车窗另一边的云还在酣睡，在平展开来的海面随波翻浮。然而暴风雨的阴影在越靠越近、越靠越近，那以往消磨光景、深深浅浅的潮鸣，反倒令他如坐针毡。

“小伙子，机场到了。”

“好谢谢，梁师傅——多少钱？”他探了探身，询问。

“手机里付过了。”中年人的喉结动了动，表情木然。接着他松开车门开关，没有提自己的名字是叫许梁。

“怎么这么慢？”面对她的责问，李之洵想下意识想回答:车子又不是我开的。然而只是歉意地笑了笑，他仍然不知道，林析子是怎么求秋官答应救的自己。

飞机上使用移动设备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李义询已经三天没有打开过那可以“偷窥秘密”的设备。他想活下去，哪怕生命的期限只是从“三更”变成“五更”，所以出于普遍的情结帮助棠奕的同时，另一方面，又对棠奕的固执感到沮丧与反感。

“你……”抬了抬头，眼前的林析子正在递过一瓶饮料。他忙要去接，咣当一声，手里的东西被她直接丢在了地上。

生气了？他冒出这一个念头，然而下一秒，强烈的眩晕感顿时袭来。

树木的间隙很空，听不清一丝森林的声音。咔，咔，由远及近，怪异的脚步声。

“看，我找到了！”李之洵闻声看去，欣喜而天真的神情，手里小小的一枚，如同一截新橡皮。他偏了偏视线，棠奕？近在眼前的，同样单薄的背影。

这次远行的目的地，好像就是南方，好像就在平静的乡下。

他跟了上去，发现了她在采蘑菇。

坡地不算太陡，他捡了一根木棍，既方便行走，也方便清扫枝叶等杂物。虽然也盯着地上，但总会被眼前的她吸引过目光。

根据常识，木头上的蘑菇最多，却也最容易被采走。两个人继续前进，偶有发现，棠奕似乎是感觉蘑菇未长成，没有下手。

“保留根、要保留……”最后，她蹲在一处小小的洼地前，小心翼翼，一副怎么也使不上劲的样子。

“笨蛋，这儿种的菌子多，你采烂一朵没事的。”灰色的地面上，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抬头。是秋官，不仅不请自来，此刻脸上还带着暧昧不明的微笑。

他眨了眨眼，由原先她站的位置，反倒变成了是自己站在了棠奕的面前。

“咯咯……”她还蹲在地上，愣了片刻，无奈地笑了起来，“啊，我怎么又梦见你了。”

李义洵同样摸不着头脑，而刚才的秋官已经看不到了踪影。她没继续发话，起身拍了拍手，径直朝林中大步走去。

“看，我找到了！”李之洵看向一旁，同样的欣喜的声音，手里小小的一枚，如同一截新橡皮。

“看，我找到了！”声音的主人低下头，这回脏兮兮的手指一边指着洼地，一边还自豪地仰着小脸。

而那张小脸，似乎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