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荟守在床边等着严先生的到来,她的脸上满是后怕与懊悔。
若是再晚来一步……
她不敢深想。
东厢房的两位她倒是不担心,西厢房还是危险得很,可暴雨已将下山的路阻断,此刻也无法立刻送几位姑娘下山,怎么偏偏就赶上这时候犯病了呢!
荟荟内心的自责与愧疚喷涌而出,她流下了懊悔的泪水。
若不是她留下了顾家姊妹,今日又怎会出事!
时间仿佛被拉长,荟荟不知过了几刻,她的焦灼在等待中越来越深,一颗心被架在了火上炙烤着,她难受极了。
终于,婢女回来了,可她们却带来了噩耗——
严先生因为躲避不及时,被不知从哪儿卷来的花盆砸到了头,血流了一地,婢女寻去时还奄奄一息地仰倒在地,现下已被救助,仍昏迷不醒。
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荟荟急得跺脚,在屋里直转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婢女们也只能看着自家小姐原地转圈却束手无策。
“滚开!别拦我!那贱蹄子在哪儿?给本夫人滚出来!”
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声,还有婢女们阻拦她的声音。
荟荟心一沉,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攥成拳,她松开手,四枚月牙儿红印似笑非笑留在了她的手心里。
素星担忧地看着她,“小姐,您没事儿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了出去。
她已做下决定,抬起似有千斤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重而又缓慢地走了出去,她的背挺得很直,似乎没有什么能压弯她的腰。
“娘,”她扬起一张纯真的笑脸,天真无邪地喊道,“您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来……”
“啪!”
那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双眼混浊的女人一看见她,便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一巴掌打到了荟荟的脸上。
荟荟的左脸颊迅速红肿,那鲜红的巴掌印在脸上是如此明显。
荟荟感觉自己的左耳嗡嗡的有些耳鸣,她眼前一黑,一抹鲜血在她左脸颊上的那道伤口中流出。
可她却没有知觉,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依然扯着嘴角,弯着眼睛笑着说道:“娘,咱们回去吧。”
“滚开!”那女人一把推倒荟荟,像疯子一样要冲进去厢房里。
荟荟的脑袋磕到了廊柱上,一抹湿意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小姐!”
素星惊声尖叫,那女人速度太快,一时之间也没挡住,此刻看着自家小姐流血的后脑勺,她几近失声,心疼地上前扶着荟荟。
“那贱人和她的贱种是不是在里面?都滚开!”
“夫人,您回去吧,这里面没有人的!”
“滚!滚!滚!都给本夫人滚开!”
那女人张牙舞爪,宛如疯妇般想要闯进去,婢女们拦着的那个厢房里面是三姑娘和九姑娘。
那疯妇对荟荟出来的房间没有兴趣,她盯上了隔壁的厢房。
“娘,您别激动,这里没人的,咱们回去罢。”
“娘……”
“娘……”
“娘……”
荟荟锲而不舍地劝着疯妇,可疯妇对她的话却熟视无睹,一心只想突破面前阻拦她的人墙,进去把自己臆想的“贱人”和“贱种”的脸抓花。
好几次荟荟嘴里的娘都差点用自己的长指甲扣进荟荟的眼里,荟荟此刻狼狈极了,哪哪儿都是伤。
可她没有放弃,仍然劝着,阻拦的婢女们也是哪哪儿都肿,哪哪儿都是伤,可她们还是尽职尽责地阻拦着庄里女主人的发狂。
“娘,”荟荟终于不再笑了,她流着泪情真意切地喊着“娘”,“咱们回去吧,这里没人的,娘!”
这声悲切地叫喊似乎喊醒了荟荟娘,她眼里的混浊有了几丝清明,她停止了发疯,怔怔地扭过身看着荟荟。
荟荟心里一喜,“娘,我是荟荟啊,是您的宝贝荟荟啊!”
“荟,荟荟?宝……贝……?”
“对,是我——娘,咱们回去罢。”
荟荟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牵荟荟娘的手,生怕惊动了她似的,像哄婴儿一样哄着她。
“咱们回去罢。”
“荟,荟……”
荟荟娘混浊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下一瞬,那眼里残存的清明立刻被周围的混浊吞噬。
再次发疯的荟荟娘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的手。
“贱人,滚出来贱人!带着贱种滚出来!”
娘……
荟荟没站稳,身形一晃摔倒在地,她看着发疯的娘,露出了似哭非哭的神情,最后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顺着指缝流出,一串串地砸到了她的衣裙上,洇湿了一片。
九姑娘听到声音好奇地走了出去,荟荟娘一看到九姑娘,整个人更加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