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兮出发后不久,湛卢就赶到了王府。
沈凭澜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问道:
“还在查林家没送出去的那个箭头?”
湛卢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信递到了沈凭澜面前,道:
“查清楚了。上次林家的那枚箭头,原是要混在一批锦缎里,送到林家在城北的绸缎庄,我们的人在附近林家和绸缎庄都布了线,昨天抓住了来接头的胡姜探子,审了一夜,这是供词。”
沈凭澜打开信扫了几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湛卢:
“假的口供。赵恪之与林家往来一年多,突然连人带车队杳无音信,林家必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说着就将信丢在了一边,脸上的笑意逐渐明显起来,狭长的双眼中却透出一股冷意:
“都急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给胡姜部落送信了,送出去的还是禁物,就为了告诉胡姜部落,林家那几家不成气候的兵器铺子建成了?”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夹带一丝感情,说出的话却让人忐忑无比。
湛卢后退一步行了个礼:
“属下办事不力。那胡姜探子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来取东西,这些消息是我们用了刑才问出来的,再用刑他也不肯说别的,属下便自作主张将这些呈了上来。”
“林北江是亲自将箭头藏进的运绸缎的马车,藏在了左边的一匹浅碧色锦缎里,那取箭头的胡姜探子却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匹锦缎。那么多锦缎,难道他还能一匹一匹搜?”
沈凭澜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周身不自觉多了些戾气:
“这样的话你们也信,怎么,到了帝京,就不会做事了?”
湛卢无话可说,只得默默低下头。
这次的确是自己大意了。
看那胡姜探子受了几番刑仍说不出别的,虽然也有点觉得不对劲,却还是选择了把消息报上来。
“那探子在哪?”
沈凭澜不看湛卢,只是在书桌前坐下,把玩起那枚玄铁箭头。
湛卢知道他此番不欲追究自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
“关在您之前下令修葺的别院里,你若想亲自审他,属下这就命人把他带来。“
沈凭澜笑笑:
“为着一个异族探子,搞得王府一股子血腥气。”
湛卢心领神会,道:
“请世子稍等,属下去备马。”
不多时,两人便一同来到了沈家在帝京的别院。
沈凭澜与顾盼兮大婚第二天,就令人重修了这座自己从没来过的别院。
为的就是做这些见血的事。
庭院里有假山呼应着小桥流水,还有经过了细细雕琢的屏风。
表面上就是一座充满了书香气的私宅。
内里却大有乾坤。
颇为宽敞的宅院深处,有一排空着的房子,掩映在一片枝繁叶茂的松柏林后。
房子用特制的材料建成,每个房间只在房顶和墙相接的地方留了一个斜斜的、带有铁网的小窗。
此时正是上午,几缕阳光从窗口直直地穿进来。
带着一股浓重的压迫感。
沈凭澜一走进来,就看见空荡荡的屋子里,躺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胡姜探子。
湛卢接过身边侍从递来的水走上前去,准备将那人泼醒。
却被沈凭澜叫住:
“淬火鞭都用上了也没能让他招,几滴清水就能让他和盘托出了?”
湛卢低低地应了一声,退到一旁。
沈凭澜缓缓走上前去,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醒来却仍假装昏迷的探子:
“胡姜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部落,竟出了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倒真有点叫人忍不住敬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