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我们这行，似乎永远都有结束的时候，完成了一个项目，马上就有好几个项目在等着，而且突发情况特别多，很难预见到你明后天在哪里、在做什么。这一点上我就很羡慕妻子，因为她约了一个饭局、安排一次出差，恨不得能提前两周甚至一个月就能确认。

干的久了，有些病态的觉得在办公室持续待上两三天就会很不舒服，总要出去跟客户沟通交流才像在工作，也正因为如此，很少有机会在办公室遇上同事，虽然少了发展战友情的机会，但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摩擦。

那么投行有没有所谓的办公室政治呢？虽然很少，但还是有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恩怨，尤其是遇到像我领导程志高那样的人。他是一个表面嘻嘻哈哈、拍拍肩膀好好干，心里对什么小事都很计较，动不动就给你穿个小鞋的人。

我是个脾气好的人，当然不会流露在脸上，每次遇上总是大赞他“以德服人”，私下里则经常用“外宽内忌”四字形容，这也是《三国志》里陈寿对刘表的评价。

本来这种表面上的和谐还能维持下去，毕竟我对他的位置从未觊觎，安守本分做自己的项目，在面子上他也得对我这个部门里资历仅次于他的老同志表示尊重。直到前年，我们两人才因为晶耀科技IPO项目的奖金问题起了争执，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项目是我从头到尾亲自完成的，前前后后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而在此过程中，老程把主要人员都抽调走去做他的项目，搞得我捉襟见肘，赵总也不满意。幸亏赵总搭上了我们公司的分管投行的王总，由他出面协调监管部门的关系，才算把这个项目最终搞成功。

到了项目结算阶段，老陈又把前一两年的费用统统扔到晶耀项目中，尤其是他全力以赴在推动的麒麟股份借壳上市项目费用，还安排了几乎部门所有的人员都来分本来就不多奖金，命其名曰“平衡收入”。不管是我，还是实际参与做这个项目的两三个同事，对此都很恼火，聚会的时候多喝了几杯就难免要骂上几句，却不知怎么传到他的耳朵里。

从此之后，老程就在大会小会上或明或暗的指责有些人不服从他的领导，对他有意见，说是不拿村长当领导，搞得我有些心灰意冷。

我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这件事过去了也就没想再纠缠了，反正他是领导，批评就批评吧，不愿意再起争执。去年下半年，公司推出了个激励政策，希望各个部门可以组建小组，发挥资深员工的业务能力，给予部门副总的职位和独立费用审批权限，同时也就不参与部门内部的奖金分配。

老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把我排除出去，免得我分多了他麒麟项目的巨额奖金，于是找我反复谈话，希望我出来担任这个职务，并拍着胸脯保证他各方面都完全支持我。

起初，我对这个位置不太感兴趣，毕竟我们是个才十二三人的小部门，拆分下去对项目开拓和维护也不利，所以一直没表态同意。直到他想要把孟玲调走，去负责其他项目，搞得我很恼火，因为那时候正是创思项目最关键的时候，她又是现场负责人，怎么能随便调动？我一气之下，拍桌子就拉了五个人出来，除了孟玲、黄志军和白宇，还有那时还未离开公司的康小凯等人，成立了相对独立的小组，因此经常被其他同事调笑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彼此也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了，私下再也没有什么交集。

当然，去年麒麟股份的借壳上市项目确实成功了，收了超过一个亿的佣金，而且由于大部分费用已经被晶耀消化了，所以可供分配的奖金超过千万，他本人以及关系好的两个同事也被公司评为先进。既然我们几个已经独立出去了，相应的就可以少分很多钱，也就几乎没有荣幸沾到这份荣耀。说到底，独立出来虽然自由了，但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随着创思通过审核的喜悦渐渐淡去，按部就班的开展发行推介工作，晶耀科技的问题开始紧迫起来了，似乎他们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收购那家叫做信通科技的软件企业，金总还催促我务必去信通现场看看。

当我顶着广州三十七八度的烈日熏烤，来到只租了半层楼面的信通科技，看到稀稀落落的二十几个人，以及一间控制室、一间实验室和一间样品陈列室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再听高管们介绍着公司发展的宏伟愿景，以广东为基地、辐射全国等豪言壮语，直觉上就觉得泡沫极多。

作为信通科技的第二大股东，牛总全程陪同，态度极为热情，有问必答，与他之前的高傲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在交流中，我随意的问了几个关于收入确认、客户开拓的问题，就发现他们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缺乏必要的数据支撑，只是在单纯的画饼，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注意到了这一点，金总忙从旁打圆场，说道：“这些高管都是搞技术的，对于财务、市场确实讲的不清楚，沈总有什么问题，待会吃饭的时候可以跟财务总监多交流。”

“是啊，沈总是帮我们晶耀科技上市的功臣，我既是晶耀的股东，也是信通的股东，非常看好两家公司的合并前景，软硬结合嘛，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