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信通科技尽调的怎么样，金总对你们招待的还不错吧？”看到于平的号码，我也猜到这次尽调应该有个结果了。

“招待的倒是不错，不过他们想要收购的那家公司真的不怎么样。”于平跟我同事多年，性格直爽，虽然外表豪迈，但做事很细致，我也很相信他的判断。

“哦，哪些方面不行？说具体点。”

“我写了个尽调报告，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等会儿可以仔细看看。简单的来说，这是一家纯粹依靠几个与领导有特殊关系的人搞出来的公司，目前来看收入和盈利还过得去。但未来收入的可持续性、技术的先进性和现金流状况都很不理想，我简单的测算了一下，估计未来三年最多只能完成业绩承诺的百分之五十，远远达不到金总之前的预测。”

“怎么会这样？除了你之外，还有哪些机构参加尽调了？他们是什么意见？”

“还有会计师，评估师和律师，都是金总请来的，好像都在一边倒的唱赞歌，没有谁提出反对意见。”说到此处，于平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还有个情况也要注意，这家公司里的第二大股东也是金总的朋友，你认识的，就是南方投资的牛总。”

原来是牛总，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虽然头上没有几根毛，但是目光炯炯、声若洪钟，干过券商、投资，当过教授，社会资源很多，在境内外还有不少资产的牛人，不管是跟金总，还是跟赵总都很有交情，怪不得这件事推得这么快。

“反正我们履行了必要的程序，把他们的客户、供应商都摸了一遍，结论是不值这么多钱，但是又不好明说，因为金总也很可能有利益在里面。”于平接着说下去。

“有些话我可能说了没用，但是你还是应该提醒一下金总，不要太快签署合同。我已经看到了草案，合同条款对晶耀很不利，所以才急着给你打电话。”

“嗯，我会跟他交流一下，金总即便有自己的利益在里面，他也不会罔顾赵总及上市公司的利益吧。”我眼前浮现起了赵总和金总在上市那天抱头痛哭、互诉心声的模样，总觉得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行了，我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了。”于平倒是直接把锅扔给了我，笑着挂掉了电话。我打开电脑，将那份尽调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三遍，问题比于平口头说的更严重，收入确认过于激进，应收账款周转率极低，客户依赖度很强，这家公司甚至比我之前推荐的还要差不少，金总怎么就敢下这么大的本钱。

我犹豫了很久，这个事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给赵总，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但这样一来就得罪了金总，如果他们两个的意见本来就是一致的，我倒变成了里外不是人。站在窗口，看着河边杨柳枝头已经从翠绿变成了浓绿，想着再过几天创思就要召开发审会了，也没有时间跟他细细讨论，思来想去，还是给金总发了个短信，提醒了项目的风险，请他多参考我们的尽调报告。金总回复的很快，不仅大大称赞了于平工作细致认真，并且说会与赵总慎重协商，最终协议定稿还会征求我的意见。

发审会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的客户排在下午三家中的最后一家，按照惯例，只有三家全部结束后，证监会才会统一宣布结果。等待的时间确实难熬，隐隐约约听到会议室里传来说话声，揣测着其他公司的结果会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坐在会议室外等候的，我和孟玲是签字保荐人，作为投行代表上会，创思的上会人员是董事长刘华强和财务总监李雪琴、副总裁兼任董秘的申林、陈曦以及老程是呐喊助威的拉拉队。另外，为了取个好彩头，刘华强还紧急召来了公司姓过的一位经理来护驾，说是能保证项目必过，到了这个阶段，不管什么风水迷信，能用的都要用上。

除了外貌不错之外，陈曦的反应也不慢，趁着等候的空当去周边晃了一圈，不一会儿就面带喜色的回来，略带幸灾乐祸的说道：“我刚刚打听过了，今天一共有五家上会，上午的两家里有一家没有通过发审会，按照比例来说，我们下午三家肯定能过的。”此话一出，不仅是我们，就连坐在右侧的另一家等候上会的企业领导们也面露喜色，看起来信心大增。

“我们肯定能过！”我看刘华强坐在那里有些强作镇定，却不停的摆弄着新买的领带，李雪琴更是有些手足无措，故意对着他们说道，“现在过会率超过九成，今天上午两家，下午三家，已经有一家被否，我们就是必过的了。”

“我还是担心收入确认的问题，到时候会不会答乱了呀。”李梅在公司多年，却以管行政工作为主，财务不算精通，加上会前预演的时候没说好，被刘华强训斥了几句，眼神里有些闪烁，额头也有些冒汗，将打印好的厚厚一叠资料翻来翻去。

“李总，不用紧张，照着我们之前预演的文件答就行了，再说我们也会帮您补充的。”同为女性，孟玲虽然也是第一次参加发审会，但比较镇定，还能安抚一下李梅。其实倒不是因为我们的心理素质好，而是因为彼此承担的责任不同，我们只是一个项目，而客户则是价值实现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