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的梦境在清晨的鸟鸣声中一点一点破碎，如云烟过眼，风萍聚散，终是了无痕迹。

苏瑶早早起了身，梳洗完毕，换上简静淡雅的香色罗裙后，就带着蓝香信步往永宁阁去给祖母请安。

白兰绣鞋刚跨过月洞门，就听到了鹦鹉清脆的叫声：“老太太纳福，老太太纳福。”

晨光熹微，时辰尚早。

她不急着进屋，和蓝香走到廊下，伸出青葱白嫩的食指轻轻搔着鹦鹉的腹羽，逗道：“再说两句吉祥话来听听。”

鹦鹉不吃痒，在闽笼里跳上跳下，尖着嗓子喊道：“老太太纳福，老太太纳福。”

“小傻瓜，小姐是让你说别的吉祥话呀。”蓝香咯咯笑个不停。

苏瑶也笑弯了一双杏眼，正欲再逗逗鹦鹉，就听见伯母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别费心思了，它就是只呆头鸟，倒来倒去也就这么一句。”

苏瑶美目一转，只见伯母穿得光鲜亮丽，脸上笑容明媚，似乎发生了什么好事。

而跟在她身后的堂姐苏茉则耷拉着脑袋，不住地打呵欠，完全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伯母，茉姐姐，早安。”她笑靥如花地迎上去，对着江氏浅浅一福。

江氏摸了摸头上的珠钗，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苏茉娇慵地打了个呵欠，亲亲热热地挽住苏瑶的手臂，半眯着柳叶眸，问道：“瑶妹妹，你起这么早呢，怎地不再躺一会儿？”

国公府毕竟是伯父的府邸，上有祖母和伯母两个女主人。

苏瑶知书达理，分寸感极好，自不会像在临安府的小宅子里那般随心所欲。

“先前在临安府习惯早起了，躺着也睡不着，不如早些起来陪陪祖母。”

苏茉吐了吐舌头，语气诙谐地道：“我可没你这样好的习惯，若不是我娘一大早拉我起来，我可是要躺到太阳晒屁股呢。”

江氏蹙眉横眼瞪向女儿，对她的口没遮拦很不满意。

苏瑶一时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江氏戳了戳苏茉的眉心，语气透着宠溺，“是宋夫人约我今日带你去彩衣坊定春衣，我才喊人把你拉起来的。”

宋夫人乃吏部尚书宋岩的夫人，也是苏茉的准婆婆。

听母亲如是说，苏茉粉颊晕红，带着七分娇羞，三分喜悦，嗔道：“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江氏用帕子轻轻拂拭衣襟上的玉扣，嘴角高高扬起，“昨儿个夜里才送来的帖子，我哪来得及与你说起。”

左右不过是派个丫鬟传下口信，但她不提前说，就是为了此刻在侄女面前显摆显摆。

但心地善良的苏瑶并未受到打击，反而替苏茉开心，真心诚意地说了句：“茉姐姐，宋夫人对你真好。”

“你快别说了。”苏茉迅速捂住苏瑶的小嘴。

倒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怕妹妹想起昨日那套副上不了台的头面会不开心。

江氏嘴角边掠过一丝笑意，带着姐妹两踏进暖阁，规规矩矩地给余氏请了安。

余氏眼光中孕着的全是笑意，招呼她们坐下，又命丫鬟奉上香茶。

江氏向余氏禀报了今日的安排，捧起一只曜变茶盏，向苏瑶发出殷切的邀请：“瑶儿，一会儿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呗，伯母也给你置办几件春衣。当然，头面什么的，也不能少。”

大儿媳一高兴，嗓门就不自觉地放大。余氏适才已经将三人在门口的谈话尽数听入耳里，便知晓她这番话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

江氏这个儿媳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坏心思，说穿了就是有些虚荣心，爱显摆，但好在关键时刻，很拎得清立场。

余氏并不生气，只笑了一笑，“是宋夫人相邀的话，还是你和茉儿去合适。瑶儿的春衣，改日叫下人去采买就行了。”

替苏瑶拒绝邀请，不是担心江氏会亏待苏瑶，而是怕苏瑶见到出手阔绰的宋夫人，心里暗暗生出比较，会觉得委屈。

江氏放下茶盏，声音略大地道：“嗐，下人哪知道瑶儿的喜好？还是我带着她一块儿去吧。宋夫人的眼光，老太太你也是知道的。就说前阵子她派人送给茉儿的那套和田玉头面，不管是式样还是玉质，那都是顶呱呱的。”

一番炫耀的话，说得十分自然。

苏茉眉尖一蹙，心道：啊，还是说出来了...她娘的这张嘴，真是防不胜防！

伸手在绣花桌帷底下捏了捏苏瑶的小手，想要安抚她，却意外地发现她的手又软又凉。

柳叶眸探究地睁大，盯着她的香色罗裙看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道：“瑶妹妹，你冷吗？”

苏瑶对堂姐的问题摸不着头脑，弯着眼眸，摇摇头道：“我不冷啊。”

说着又感激地看向伯母，真心实意地道：“我和爹爹暂住在国公府已是叨扰，哪能叫伯母再为我破费。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江氏嘴角勾起一个舒坦的弧度，挥了挥帕子，语调豪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