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入刑警队的值班大厅，孟之楠脚步便顿住，她原本都是叫值班的大哥帮她刷脸开门禁的，可今天坐在值班室里正打盹的赫然是赵远格。

他撑着下巴睡得正酣然，头一下下的往下磕着，眼下微微泛青灰色，下巴上胡茬已经半寸左右长，与他们初次相见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相比，很有些不行沦落街头的浪人模样了。听说这人白天陪做完笔录，晚上还要回来继续看监控录像。

孟之楠告诉自己，这都是工作，狠一狠心，伸手去敲值班室的窗户玻璃。

赵远格在睡梦中惊醒，嗖的一下坐得笔挺：“报案去……”他反射性的话语还没说完，见是孟之楠，忙站起来给她开门：“我就知道你会来，没想到这么早。”

孟之楠挑眉：“我昨天好像说过要躺一天的，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直觉。”赵远格自以为对她有了些了解，沾沾自喜：“你热爱工作，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今天肯定是要趁热打铁来提审陈涛的。”

孟之楠向羁押室走去的脚步顿住——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热爱工作来的？要不是因为于皓多嘴，鬼才大早上抛弃温暖的小床到这冷冰冰的无情牢笼来见一位杀人犯。

孟之楠没有去讯问室，她反而找了一间不带监控的办公室。

其实这是不符合规定的，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再三保证只和陈涛说几句话很快结束，又有对她言听计从的赵远格在旁作保，队长看在她是李检助理的面子上，便答应了。

孟之楠和赵远格在办公室等刑警将陈涛带来，旁边还有个年长些的老警察——说是为了保证安全，依她看分明是来监视的。

“今天你值班啊？”孟之楠问赵远格：“你陪我来提审陈涛，值班室那边怎么办？”

赵远格却摆手：“不是，我是在那特意等你的。”

……？

孟之楠大早上起来被迫上工，气儿还有些不顺，说话来也蜇人：“不值班你搁值班室待着干啥啊，老百姓过来报警你也告诉他们：今天不该我值班接警，我在这等人呢，你们有事等值班的来了再说。”

旁边老警察听得都笑了——这丫头牙尖嘴快的，挺有意思：“小赵，你还不说说你的成果。”

“成果……”赵远格楞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仿佛开了一盏200w的大灯泡：“对对对，我等你是有事跟你说，忘了忘了。”

他从警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我找到出警那天的录像了。”

在浩如烟海的出警录像里，赵远格苦苦搜寻多天，终于在眼珠子都快看瞎了之前，找到了那一份被他丢失的出警录像，也算是功德圆满，无愧死者。

孟之楠接过手机，点开视频，确认是当天的录像无误。这样一来，再加上郑威提供的录像、陈晓珊所作的笔录，证据链已然形成闭环，就算陈涛再死不承认，法庭审判时也能够依法定罪了，他的辩解与坚持只不过是在悔罪态度上打一个负分罢了。

孟之楠抬眼，赵远格脸上带着多天来操劳之下的衰败与沧桑，眼神却格外明亮有神。

昨天她还在和于皓讨论，这个没长什么脑子的条子，到底是如何为人民服务的。现在看来，或许赵远格不够机敏睿智，却自有一份坚持在。换了于皓，或许早就放弃，另想他法，可赵远格不会，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会在这条看似毫无效率的愚蠢路上坚持走下去。

世界上需要这种人存在，也只有他能够做成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

老刑警见赵远格笨嘴拙腮的，替他卖好：“小赵为了找这段录像可费大劲了，天天除了正常工作就是泡在监控室里，不吃不睡的，可算是找到了。”

赵远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弄丢的，就该我找回来。”

他此刻的神情，像极了球球在楼下抓完耗子叼到孟之楠面前来邀功时，如果能有条尾巴，现在大约已经摇的和螺旋桨差不多了。

“辛苦你了。”孟之楠终于展现出一个这些天来真心的笑：“谢谢。”

陈涛作为杀人重犯，除去一般犯人所戴的手铐，还额外替他增加了脚镣这一项。脚镣走起路来丁零当啷的乱想，大大迟缓了他的脚步，押解他前来的刑警催促：“快点。”

才几日不见，他更瘦了，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如骷髅一般。

待他坐定，孟之楠才道：“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陈涛缓慢的点头：“记得。”

“记得就好，省得我再做自我介绍了。”孟之楠很满意，“有几句话找你聊聊。”

陈涛仿佛很累，他靠在椅子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只是拿刀吓唬吓唬郑静，她抢刀的时候不小心扎到的。”

孟之楠冷笑，心说你好像在骗鬼，抢刀的时候不小心扎了十二刀。

可她面上装出一脸惊讶，仿佛今天才知道他翻供了的样子：“我记得当天在现场您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陈涛道：“我那天抑郁症犯了，不想活了。”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