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楠不小心碰到了陈涛手机的电源键，屏保亮起，是他们当时一家三口的照片。陈涛也看到了，他原本激动的神色渐渐平和下来，他曾觉得那曾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可时至今日知道了背后种种隐情再来回忆，如同一口馊饭。

孟之楠点开了一只炒股软件，手机递到陈涛面前。

陈涛早已失去挣扎的力气，配合的打开。孟之楠点进去翻了翻，同她想的大差不差。

这一次，她终于原原本本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却没有半分欣然。

郑威、郑静、陈涛。

没有一个人是赢家。他们都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不知道郑威知道这一切会作何感想。

如果重来一次，或许他宁愿做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也不愿失去自幼疼爱他的姐姐。

可世事如此残忍，就像郑静不会再活过来一样，他们谁都没有再做选择的权利。

孟之楠言出必行，将陈晓珊昨天作笔录时的录像给陈涛播放了。从事发至今，陈涛脸上第一次出现悔恨之色。

孟之楠问道：“你后悔吗？”

陈涛点点头：“不应该当着晓珊的面……”他没有后悔杀死郑静。

孟之楠嘴里默念，疯了，“你有想过两个孩子怎么办吗？”

“晓珊应该已经被郑威接回去了吧？”陈涛这时才想起自己才有个小儿子一样，“晓海呢应该还在我爸妈那？”

凭借他对重男轻女的父母的了解。

孟之楠点了点头。

陈涛很坦然的模样：“大可不必，您出去之后帮我劝劝他们，把孩子都交给郑家吧。他们两个年纪大了，带不了几年孩子了，郑家条件好，不会让两个孩子受苦的。”他似想起了什么：“和郑威商量商量，给我父母点钱，我马上也快死了，让他们晚年别过的太惨。”

孟之楠道：“你杀了郑静，还想要郑威给你父母钱？”

陈涛笑道：“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给的。”

他了解郑威，就像郑威了解给他设个圈套他一定会钻进去一样。

孟之楠叹气：“郑威看起来或许愿意为你出谅解书，你等会去做笔录好好说，在法庭上认罪悔罪，未必会被判死刑。”

陈涛正色：“我要是不死，晓珊以后怎么做律师。”

“你就是死了，她也做不了了！”

“不一定”陈涛笑对她：“打个赌吗，我赢了你就出去帮忙劝劝我父母。”

莫名其妙。

孟之楠得到了想要的全部答案，沉着脸走出了办公室。她看着陈涛带着脚镣的步伐，一点点向远处挪动去。

听说后来陈涛还是不认罪，做笔录时坚称自己是在和郑静抢刀的过程中，不慎将她捅死。可是证据链已经非常完整，就算他不承认，也没有影响检察院起诉。案发四十五天后，江州市人民检察院正式以陈涛犯故意杀人罪向江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开庭前两天，从看守所里传来陈涛去世的消息。

听说是服用药物过量。

“陈涛有抑郁症，经过医生同意看守所里每天都会给他发放药物”赵远格将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脸色如水一般沉寂：“陈涛一直没吃，偷偷攒着，攒够了一个月的量，昨晚……”

夕阳时分，孟之楠背光而立，看不清神情。她原本还在准备过两天开庭用的材料，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

她突然想起最后一次在刑警队办公室里见陈涛的时，他问：“打个赌吗。”

现在想来，那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

未经法庭审判不得宣告任何人有罪。

陈涛曾当着晓珊的面，亲手杀死了她的母亲。既然这一切已经无法弥补，也只用再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住女儿小小的梦想。少了一个被判决有罪的父亲，或许她还能成为梦想中的律师。

拖欠许久的工资终于在元旦假期前如数到位，孟之楠生平第一次花到自己赚的钱，又心疼又大方。

她请了五天年假连上三天假期在加上周末，一共十来天的时间，定了一张去京山的机票。

她想给在外务工人员一个惊喜，事前没有通知。

不光没有告诉于皓，她还特意在去之前找了个茬吵架——试想一下，前段时间还在跟你吵架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多么大的惊喜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扬先抑啊。

孟之楠找吵架的由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皓除了嘴毒以外，可以说是没什么缺点，近来在职场上的洗礼之下，更加能屈能伸，你颇有些生气的苗头，他不是诚恳认错就是飞快翻篇，以至于孟之楠在放假前两周就开始跃跃欲试，直到出发前三天才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是发工资第二天，为了感谢长久以来于皓在经济和业务上的双重支持，孟之楠痛下血本为他买了两箱智利空运进口特级车厘子。

于皓得知此事，险些流下激动的泪水：“养闺女还是好啊，得济。我辛辛苦苦操劳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