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治东阿，三年，景公召而数之曰：“吾以子为可，而使子治东阿。今子治而乱，子退而自察也，寡人将加大诛①于子。”

晏子对曰：“臣请改道易行而治东阿，三年不治，臣请死之。”景公许之。

于是明年上计②，景公迎而贺之曰：“甚善矣，子之治东阿也！”

晏子对曰：“前臣之治东阿也，属托不行，货赂不至，陂池之鱼，以利贫

民。当此之时，民无饥者，君反以罪臣。今臣后之治东阿也，属托行，货赂至，并重赋敛，仓库少内，便事左右，陂池之鱼，入于权宗。当此之时，饥者过半矣，君乃反迎而贺。臣愚，不能复治东阿，愿乞骸骨，避贤者之路。”再拜，便辟。

景公乃下席而谢之曰：“子强③复治东阿，东阿者，子之东阿也，寡人无复与焉。”

注：

①诛：责

罚。

②上计：古时地方官员报给朝廷记载税赋收入的册子，以考评政务。

③强：勉力，尽力。

译：

晏子治理东阿邑，过了三年，景公召见他并训斥说：“当初寡人认为先生很能干，派先生治理东阿。现在你将那里治理得一片混乱，还是退下去好好反省吧，寡人要从重处罚你。”

晏子回答说：“臣请求改换方法治理东阿，三年内还治理

不好，请您处死我。”景公同意了。

等到第二年，晏子交上赋税收入的账簿，景公亲自迎接他并祝贺说：“先生把东阿治理得太好了！”

晏子回答说：“以前臣治理东阿的时候，托我办私事行不通，也没有谁敢贿赂我，允许贫民们去池塘和沼泽里打鱼。那时候，百姓没有挨饿的，而君上降罪于臣。后来臣治理东阿，托我办私事的很多，贿赂

之事不绝，我增加赋税，放纵左右的官吏，山林池塘里的收益归入有权势的人家。这时，挨饿的人超过了一半，君上反而迎接并祝贺臣。臣很愚笨，不能再去治理东阿了，希望告老还乡，给有能力的人让位吧。”说完，拜了两拜，便要离去。

景公连忙走下座席向晏子谢罪说：“先生勉强再去治理东阿吧，东阿是先生的东阿，寡人再也不干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