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禄晏子以平阴与棠邑，反市者十一社①，晏子辞曰：“吾君好治宫室，民之力弊②矣；又好盘③游玩好，以饬④女子，民之财竭矣；又好兴师，民之死近矣。弊其力，竭其财，近其死，下之疾其上甚矣！此婴之所为不敢受也。”

公曰：“是则可矣。虽然，吾子独不欲富与贵乎？”

晏子曰：“婴闻为人臣者，先君后身，安国而度⑤家，宗君而处身，曷为独不欲富与贵也？”

公曰：“然

则曷以禄夫子？”

晏子对曰：“君商渔盐，关市讥⑥而不征；耕者十取一焉；弛刑罚，若死者刑，若刑者罚，若罚者免。若此三言者，婴之禄，君之利也。”

公曰：“此三言者，寡人无事焉，请以从夫子。”

公既行若三言，使人问大国，大国之君曰：“齐安矣。”使人问小国，小国之君曰：“齐不加我矣。”

注：

①反市者十一社：反市，贩市，做买卖。社，古代商业管理制度，二十

五家为一社。

②弊：疲。

③盘：游乐。

④饬：通“饰”，装饰。

⑤度：指养家。

⑥讥：查问，检查。

译：

景公把平阴和棠邑以及做买卖的近三百户人家作为食邑赏赐给晏子。晏子辞谢说：“君上喜欢修筑宫室，百姓的力量十分疲困了；又喜欢游乐和收集珍宝，用来装饰宫中的妃嫔，百姓的钱财都用光了；又喜欢发动战争，百姓离死亡很近了。服徭役让他们身体疲倦，榨**们的

财物，使他们面临死亡，下面的百姓非常痛恨上面的官吏！这就是臣不敢接受的原因。”

景公说：“先生说的这些很有道理，虽然如此，先生难道就不奢求富贵吗？”

晏子说：“臣听说做臣子的，先国君而后自身；安定国家后才考虑自己的所得，尊重国君才能安身，怎能说唯独我不想富贵呢？”

景公说：“那么寡人可以用什么封赏先生呢？”

晏子回答说：“君上放宽对渔盐的征税，对

关市只盘查而不征税；对耕地的农夫收取十分之一的租税；减轻刑罚，犯死罪的人判刑，该判刑的处以罚金，该处罚金的就免罪。这三条，就是对我的赏赐，也是君上您的利益所在。”

景公说：“这三条，寡人没有什么可说的，那就听从先生的吧。”

于是景公按照这三条去实行。派人去了解大国的反应，大国之君说：“齐国安定了。”派人了解小国的反应，小国之君说：“齐国不会侵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