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聘①于吴，吴王曰：“子大夫以君命辱在敝邑之地②，施贶寡人，寡人受贶③矣。愿有私问焉。”

晏子巡遁④而对曰：“婴，北方之贱臣也，得奉君命，以趋于末朝⑤，恐辞令不审，讥于下吏，惧不知所以对者。”

吴王曰：“寡人闻夫子久矣，今乃得见，愿终其问⑥。”

晏子避席对曰：“敬受命矣。”

吴王曰：“国如何则可处，如何则可去也？”

晏子对曰：“婴闻之，亲疏得处其伦⑦，大

臣得尽其忠，民无怨治，国无虐刑，则可处矣。是以君子怀不逆之君，居治国之位。亲疏不得居其伦，大臣不得尽其忠，民多怨治，国有虐刑，则可去矣。是以君子不怀暴君之禄，不处乱国之位。”

注：

①聘：诸侯间互派使臣交好。

②子大夫以君命辱在敝邑之地：子大夫，子为对人的尊称，指大夫您。辱，表示敬意。敝邑，对别国人谦称自己的国家。

③贶（kuàng）：赏赐。

④巡遁：形容

样子惶恐不安。

⑤末朝：谦虚的说法，指朝堂的末位。

⑥终其问：问完我的话。

⑦得处其伦：各得其位。伦，次序。

译：

晏子出使吴国，吴王对他说：“大夫您奉齐君之命来到我国，馈赠寡人礼物，寡人接受您的赠予。希望请教您一个私人的问题。”

晏子惶恐而谦虚地说：“我只是一个北方国家的小臣，因为奉国君的命令才得以来到贵国，我担心说话不谨慎，被吴君您下面的官吏讥笑，害怕

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吴王说：“寡人早就听说先生的大名了，今天有幸见到您，希望您能让我把话说完。”

晏子从座位上离开回答说：“我恭敬地听从国君您的吩咐。”

吴王说：“在国家里，什么样的情况适合人在那里做官，什么样的情况就应当离开呢？”

晏子回答说：“据我所知，国君能亲近贤德之人，疏远不肖之人，让他们各自得到合适的官职，做臣子的能施展自己的抱负，百姓对国家

的政令没有怨恨，国家不规定严酷的律法，这样的国家就可以在那里为官。因此君子都愿意归附有道义的君主，都愿意在治理有序的国家里做官。如果国君亲近谗谀之人，疏远贤德之人，贤者与不肖者任用不当，职位错乱，忠臣的良好建议不被采用，不能尽忠，百姓对国家的政令多有怨恨，国家的刑罚又很严酷，这样的国家就可以离它而去了。所以，君子不留恋君主的俸禄，不在政治混乱的国家中担任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