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油灯下,梨乔倚着榻几看着腕上的银镯出神。
现在有了这支银镯,自己成功渡过死劫问题不大,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阻止自己嫁给西陵帝。
当她得知沈聿安独身一人时,就第一时间想到去找沈聿安帮忙。
毕竟他现在是摄政王,又是西陵帝的叔叔,有些话语权在手,应该可以劝说西陵帝不娶自己。
但今日在君北楼听到的一些事让她没底。
听闻沈聿安两年前曾对微雨阁的清倌妘裳一见钟情,当晚花费重金在对方闺房里度过一夜。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西陵这位清心寡欲的摄政王拜倒在了妘裳姑娘的石榴裙下,后者要借此一飞上枝头变凤凰时,妘裳突然被西陵帝纳入了宫中,封为云美人。
而沈聿安对此事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梨乔神情纠结,如果真像别人所说那样,沈聿安对一个有过露水情缘的女子都可以弃之如履,更何况她这个一别十年不见的前任?
念及于此,她决定见了对方后,先不急着脱马甲,试探试探情况再说。
半响,她长叹口气,喃喃道:“沈聿安啊,沈聿安啊,好歹我在西绪养过你五年还救过你一命,若到时我解决不了有求于你,希望你别见死不救啊~”
少女的轻语呢喃借着晚风拂进了檐顶上雳月的耳中。
雳月皱着眉,俊郎的面容满是疑惑。
他寻思着15年前王爷在西绪做质子时,这位四公主才3岁吧!
一个3岁的女娃养了王爷5年?
这位四公主怕是脑子有什么大问题吧……
今夜,明月当空。
桌上的紫金香炉吐出最后一丝浓香,一缕云烟随之消散。
黑暗中沈聿安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分外清明,他从床上起身,披了件白色大氅走了出去。
院中银辉满地,沈聿安赤着脚踩在青石板上,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他的肤色极白,在溶溶月色下似散发着莹光一般,流转着群星争辉的光华。
他静静伫立良久,目光在摇曳的树尖飘荡,思念如浓雾在他心头蔓延萦绕,久久散不去。
身后传来细微声响,他头未回道:“可有什么发现?”
雳月早已习惯眼前的一幕,只低头道:“王爷,属下发现江梨乔今日一直在找人打听王爷的事!”
“江引赫胃口倒不小。”沈聿安眼底掠过一丝轻蔑之色,道:“继续盯着她!”
雳月点头称是,随后想着听到的那几句古里古怪的话,微思片刻后,他禀报道:“王爷,属下还听到江梨乔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关于王爷的。”
沈聿安不可几见地皱起眉头,“她说了什么?”
雳月:“她说……她在西绪养过王爷五年,还救过王爷一……”
话未说完,就见沈聿安身形一怔,猛然回身看向他。
雳月见惯了自家王爷整日淡然的模样,还是头次见到对方如此震惊的神情。
“这话是她亲口说的?”沈聿安问。
雳月点头,“是。”
沈聿安眸光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江梨乔途中曾无故昏迷,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雳月:“四天前醒的。”
沈聿安:“我是问,她是在什么时辰醒的?”
雳月愣了下,想了一会,才道:“夜里庚时醒来的。”
沈聿安指尖一颤,庚时!那正是他听到阿梨回来的声音时。
雳月正低着头,忽觉头顶有一刻寂静。他抬起头,此时空荡荡的院中只有一片随风飘荡的墨影……
深夜,南湾府静悄悄的。沈聿安到来时,梨乔房内漆黑一片。
他来到床榻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榻上睡得正熟的少女。
一声细微的呓语传来,沈聿安伏下身子,去听少女的梦话。
“……聿安……我不是鬼……”
刹那间,寸草不生的蛮荒天际绽放了一朵绚丽的烟火,凛冬的平原一树一树红花正开。
那位画地为牢自甘囚于回忆里的青年在此刻被神明举入了云端。
“沈聿安你别怕麻烦我,因为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沈聿安,别再试图了解我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沈聿安,你的命定之人是南湾国公主……”
从前的他不信鬼神不信人。
现在他什么都信了,因为鬼是她,神是她,人也是她。
他的阿梨,回来了……
沈聿安眼睑发颤,他凝视着熟睡的少女,眸底的清冷被一把温柔点燃,融化成浓蜜。
“嗯,现在的阿梨不是鬼了!”
你是南湾国的公主,是我的命定之人。
沈聿安伸出手,想抚上少女红润的脸庞,三千个枕冷衾寒的夜早已将他指尖曾沾染的温度抹去。
相思之苦,等待之苦,十年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