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不久前，共工有事来卫少男这里说话。说是有事，却又无关紧要，几句话就完了。共工说完事，又扯起闲篇儿，“怎么不见夫人精卫呢？”卫少男答道，“到牧墟看收打秋粮去了，一大早就走了。”共工听罢，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牧墟原以畜牧为业，近年来看到周围氏族从事农耕，也便改为半农半牧了。不过名字没改，依然还称牧墟。牧墟在延津渡口西岸五里，是卫的一个胞族村墟，又因地处共卫两个氏族所在地，通往河东的咽喉要地，所以两个氏族所在地的人都经常来此走动。特别是因为渡口的船工住在这里，一年到两头撑船摆渡，耽误不少时间，所以两个氏族所在地也就经常派人来这里帮助稼穑等等。平日里无忙可帮，夏秋农忙时节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所以精卫吃罢早饭，就来牧墟了。正可谓，虽为夫人不忘农事！

共工和卫少男说着闲话，本是有一搭无一搭，听说精卫去了牧墟，共工连忙起身要走，卫少男也不挽留。正要送别时，忽听门外有人来报，“炎帝爷来了，还不快去迎接？”卫少男一看，是昨天去河东办事的人回来了。卫少男问那人，“炎帝爷在哪里？”那人说，“在延津，在河东。前响我从那里过河，他还向我打探道路，后来我看他们在河边歇脚，吃干粮，我就先回来了。”卫少男说，“好，正巧水正也在这里，一块去接吧。”

说完，卫少男和共工连忙向延津赶去。路过牧墟，二人在秋场上找到精卫，跟精卫一说，精卫更是喜出望外，连忙放下手里的菽豆棵子，一边拍打衣襟上的尘土，一边笑着说，“少男，你看我灰土狼藉，一身豆毛子，咋见人？让我回去洗洗脸，换件衣裳再去。”卫少男说，“都啥时候了，还这还那的，算了吧，见自己的老父，还讲究个甚？”精卫一看事情紧急，只好随二人急急忙忙向渡口赶去。

渡口停着一条小船，跟东岸的那条小船毫无二致。船上已经坐了几个人，卫少男很失望，“让船上的人都下来，咱们上，还是等下趟？”

精卫说，“等下趟吧。”

共工说，“要么，少男一个人先过去迎，我跟精卫在这边接。迎接迎接，有迎有接！”卫少男听罢，连忙跳上船，在拥挤的人群里坐下来。小船立即离开河岸，向对面驶去。

河水平静下来。精卫蹲在河边，低头一看，水中的人影儿不禁让她吓了一跳，那人影儿头发蓬乱，脸上汗湿，浑身上下都是豆毛子，这哪里还是平日的精卫，简直像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了！

她不敢再看水中的人影了，连忙撩起河水，洗了洗脸，又抹了把脖子。脸上顿时洁净了，脖子也觉得清爽了许多。她站起身子，脖子上的一颗水珠滑落，她感到有一丝凉意和快感，但接着又觉得浑身刺痒，如芒在背，灼热难耐。于是，趁着渡船过河未返的空隙，她决定找个地方洗个彻底。

秋日的暖阳虽不及夏日的骄阳那般炽热如火，却也因为时值晌午而显出足够的温煦。精卫沿着河边往北走，独自来到洪水跟大河交汇的河汉旁边。这里是一片芦荡，广可百亩，深有丈许。精卫看看左右无人，连忙下到水里，藏进苇丛之中。她动作迅疾，水响有声，然后挥动手臂，用巾布擦拭，她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不老，怎么会老呢？她不禁为刚才在河边看见自己的倒影而感到好笑。

水是好东西，一经水洗，一切灰土和污垢都会跑得一干二净，从而显露出万物本来的洁净与纯正。现在她为自己的青春健康和天生的丽质而陶醉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欣赏着，闭上眼睛……

她正在陶醉的时候，忽然听到岸边的芦苇一响，她立即警觉起来，意识到苇丛外边可能有人。她连忙睁开眼睛向苇丛巡视，没人，岸边的衣裳还在。芦苇荡里，谁吃饱饭没事干来这里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放心大胆地洗吧！

然而岸边确实有人，那是水正，他已经躲在苇丛后面多时了。对于精卫，他自从在炎帝宫墟见过之后，就一直忘不了，放不下。他想娶精卫当自己的夫人，但是年龄告诉他，这不可能！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呢？他为此而绝望和苦恼。

后来精卫嫁到卫地，他又萌生了新的欲望和念头，他想到卫少男那里去占精卫的便宜。他有事没事就往卫少男那里跑，两眼滴溜溜地在精卫身上转悠，在别人不注意时，他简直都要发疯了！

现在好了，他终于透过苇丛，他恨不能伸出无形的手臂......

他已经饱饱地看了一个够,他还想看得再清楚再真确一些，然而苇棵从手边滑脱了，“唰啦”一声，惊动了精卫。

精卫连忙蹲进水里，吃惊地连问两声：“谁！谁！”见无人答应，才要起身上岸，却又听到苇丛响动，这一次精卫看清了，那苇丛后面确实有一双贼眼在滴溜溜地看自己，那是共工的贼眼！

精卫立即感到浑身颤抖，又藏入水中，话也说不连贯了，“老，老，老水正，你，你，你要干什么？”

共工索性从苇丛后面走出来，说，“我来找姑奶奶，一块儿接炎帝爷，嘻嘻，你快上来吧，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