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丹宸听着听着，突然笑了起来，“鼎沸起风波，孤舟要渡河，好一个孤舟要渡河，你们看，是下下签吧？这样总可以放心了吧？”

左冷臣看着签上签文，不禁叹道：“果然好手法，随手一扔，就是最合适的一根。”

“啧，这可不是手法，只是随手一扔，出来的便是它。”

他迈起方步走向酒馆大门，伸手推开大门，随着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鸡才刚刚叫过三声，酒馆大门面对着的东大街上空无一人，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别说人声，就是家家户户养的猪和狗还都在睡觉，只有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走在墙头上，好奇地看着这一行出动得太早的人们。

“这猫，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师父，我也没见过，这些日子才发现的，它总是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在酒馆边上晃来晃去的。”

“哼，这臭猫，指定是想要偷偷跑到厨房里偷吃，以后见到一次打它一次！”

轩辕丹宸抬起眼睛瞪了墙头上的黑猫一眼，那猫吓得浑身一炸毛，一溜烟地顺着墙头跑了。

毓秀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乡亲们可真是的，我一直觉得我们镇子上大伙都友善淳朴，怎么今天掌柜的要上山，竟然真的一个来送行的都没有么？得亏掌柜的自己一人救镇子上五十六人……”

轩辕丹宸向她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这么大早上的起来，谁也受不住，有你们几个就足够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为何真的到了这一天无人敢来——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的契约庇护着镇子，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上山随手捏死一只什么东西，给老祖宗坟头清理清理。

但是在百姓们的眼里，他今日就要死，他一旦死了，整个镇子无人庇护，如果在今天送行，就等于是公然在向山君示威，大家都不敢冒这个险。

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还是难免有些遗憾。

布鞋踩过青石板路，发出轻轻的声响，在寂静的街角回荡着。

每一年送人牲上山的地方，都是长乘的山路口，在长乘镇百姓们的口中，此处被称为渡魂口，每到七月十五鬼节的时候，他们都会来到此处烧纸，祭奠由此上山的孩童们。

长乘镇不只有四大牌坊，镇子上还有十四座小牌坊，分别立在镇子的各处，正好就有一处，他们还曾集资请庙里和尚来做过法事，让脑袋最亮，最德高望重的那位大和尚亲自写下“渡魂”两字的牌匾，高悬在牌坊上，并将这个牌坊称为渡魂牌坊。

希望孩子们的魂魄不要化为怨灵，顺利地转世投胎——

下一辈子，可千万不要投在这里了。

送祭者孙老狗会赶着平板驴车，每车载着六人，一路上山，轩辕丹宸与他约定好了，无需来酒馆接他，他自己就会等在渡魂口。

沿着东大街一路走下去，再转过一个街角，就能看到渡魂牌坊，静静地站立在险峻山峰和镇子上的大小房屋之间，亘古不变。

福顺酒馆的一行人转过街角的一刻，全都无比惊讶地站在了地上。

今天的渡魂牌坊还是一如既往的屹立在那里，只是在牌坊的下面，满满当当的站满了镇子上的百姓，从牌坊下一路延伸到镇子的街道上，还有上山的山路旁，

他们都穿着或黑或白的衣衫，一共有几千人的庞大阵仗，一声不发地站在那里。

一个汉子身后跟着的狗子叫了一声，都被汉子低声骂了一句，一脚踹在屁股上，不再敢叫。

孙老狗站在他们的最前面，披着一身黑麻衣衫，蹲在路边烧着纸钱，他用一根铁棍将纸钱分作两堆，一边烧，一边喃喃地念叨：

“下面的大鬼小鬼们，这第一份是给你们的过路费，拿了这钱，就要替我们办事儿，不能在做刁难了……”

“大鬼小鬼，这第二份，要好好地送到阎王那里——这钱是给我们镇的道士丹宸的，他是为了我们才死的，他好人有好报，很快就能转世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愿他拿到了这些钱，能过好投胎前的日子，若是这些还不够，就托梦来给我吧，要多少，我们就给烧多少。”

他烧的太投入，甚至连酒馆众人走到面前都没有注意，镇子上的百姓们看到了，也都没有声张。

青衣道士悄悄绕到他背后，抬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踢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他又气又笑：“老狗！怎么回事？我还没死，就开始烧纸钱了？你这是烧给谁的？你烧了之后阎王拿到钱，一查我地狱里根本没有这人，钱不是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老头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摸了摸红红地酒糟鼻子，“我……我想着先让钱财上路，你去了那边，去了就能拿得到，不至于没钱可花。”

轩辕丹宸伸出手来扶起孙老狗，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纸灰；“怎么？我不是说了，不用让乡亲们来么，怎么还是全来了，这几千人密密麻麻的站在这……”

孙老狗扔掉了手里的铁棍，指向牌坊下的人群，“是，是，你别埋怨大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