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山不置可否。
“兴许吧。”男子道,“可梧羁总觉得咱们每遇上东坂军一回,那军伍里的忿忿难平与戾气便又更重了一些。”
陌千迢回忆了一番先前在东坂及驿城外所见到的南地军伍,的确是杀气腾腾,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如此,下回咱们再与东坂军交战,岂不是会比从前都更艰辛?”
任青山收回视线,朝他皱起半边眉头。
“逑光,梧羁好歹是七十二城盟主,驿城军随我每日操练,岂会输给那般南地杂军?”他颇为自信说道。
陌千迢闻言,连忙顺着话头摆摆手。
“那是自然。”他道,“义兄怎会输呢。”
任青山哼了一声。
“但依梧羁看来,东坂军的戾气不似是冲着咱们而来,反而像是针对东坂城内部的愤怒。”
陌千迢不解地看着他。
“义兄是如何看出来的?”
任青山侧身倚在城墙上,耸耸肩。
“咱们先前闯逐仙楼时,逑光肯定也有所觉,东坂人民并不喜乐。”
陌千迢试着回想那一日在南地的所见所闻,却愣是只记起那时被逐仙楼护卫追得慌不择路、任青山被悬赏以致两人不得不暗渡陈仓逃离东坂之事,回忆起来竟已像是许久前发生的事一般惹人怀念。
“逑光记不清了。”少年讪讪答道。
“那日于东坂大街上,有众多豪奢的车驾于城内呼啸而过,述光可有印象?”
闻言,陌千迢缓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点头。
“确实,彼时街边好些人差点儿便被疾驶的车给撞上。”
任青山低低应了一声。
“车舆上披挂着各色布帛、饰着明珠,瞧上去华贵得很,定是东坂城内的富商或掌权者之车驾。”
闻言,陌千迢不免皱起了眉头。
“上位者公然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横冲直撞,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任青山攥紧拳头,往破损的城墙上捶了一下。
“不仅一回,就连咱们奔出逐仙楼、逃出东坂城的那时,梧羁也看见街上百姓被城卫大呼小叫地驱赶,贵客的车驾疾驶在城中,瞧见道路上有行人,非但不是勒马停下,却是长鞭直直甩去。”
“如此作为,何止是不合适,简直是草菅人命,不配为人主!”
他说完,转向陌千迢,收起了面上寻常带着的玩世不恭,神情是少有的认真。
“逑光,东坂城,咱们非打不可。”
陌千迢睁大了双眼,一张嘴开了又阖。
“义兄要南征了?”
任青山应了一声:“东坂城民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梧羁又岂能视而不见!”
少年深吸口气,压下心口隐隐的不安,朝他轻轻颔首。
“义兄大义凛然,逑光誓死追随!”
陌千迢这话说得慷慨激昂,豪情万丈,任青山却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计。
“逑光说归说,这回可再不准乱跑了。”男子板起脸教训道,“若是在东坂又遭人掳去,梧羁要救都不晓得该上哪儿去救你。”
陌千迢自知理亏地讪讪而笑。
“知晓啦。”
他温声道,“逑光便待在后军里,待义兄凯旋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