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附耳对狱警说了些什么，狱警便点点头，转身出去站在门边。门没关，江瑛看见那医生从外面一片刺眼的灯光里靠近过来，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白夫人，”医生说，“在下当然相信您的话，白梓景大逆不道背叛了您，您想必十分愤怒，这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是特殊时期，请您按捺住情绪，否则一旦暴露，很难说白梓景会不会再对您做些什么。”

被叫“白夫人”，江瑛先是愣了愣，而后欣喜道：“你是谁派来的？”

“隔墙有耳，在下暂时不能说，”医生在江瑛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白梓景不是白家血脉？这是怎么一回事，还请您细细告诉我。”

顾霰抬手按住耳机，凝眉听江瑛的声音传来。

“我嫁进白家之前，曾经和一个很富有的男人待过一段日子，”江瑛回忆起这段，声音里充满了悔恨，“他叫肖，是一个海外组织的小头目。一开始我们过得很好，但有一天，我发现他出轨了，还让另一个女人怀了孕，我就和他分手了。我运气很好，正好这时候，我遇上了白寰竹。

没过多久，我也怀孕了。显怀显得太快，我清楚这绝不是白寰竹的种，可很快白寰竹也知道我怀了孩子。他当然以为这是他的骨肉，我便顺其自然，做了他的情人。可当我生下来，我才发现竟然是个女儿！

那可是白家的第一胎，天赐良机，我怎么能放过？恰好我听说肖另一个情人生了儿子，就重新联系到他，换了孩子……但就算有了儿子，白寰竹还是不肯娶我，这个时候，我发现他老婆也跟别人搞上了。我拜托肖除掉那女人，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换了张脸，成了水青，但他吸过毒，还没来得及动手，马上就暴露了……”

江瑛的精神大抵是真出问题了，也不管她面前的人自称什么身份，把当年陷害水青的恶行也一股脑吐了出来。

天将亮了，门口守着的狱警在江瑛滔滔不绝的说话声里打着哈欠。

“……我留了他的把柄，就藏在我房间里！你一定要为我报仇。这个逆子，枉费我养他几十年，他不下地狱，我咽不下这一口气！”

灼央尾和狱警并肩走在监狱走廊，狱警怨声载道：“那娘们话可真多，这都几点了。”

“现在可不安静下来了？要是不管她，估计能叫到天亮。”灼央尾说。

“说的也是，”狱警赞同道，“不过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只会瞎叫唤的女人，居然真做过这么多恶事，没判死刑，便宜了她。”

“毕竟是有钱人家。”灼央尾拍了拍狱警的肩膀，“不早了，在下先走了。”

“医生，我送送你吧，门口记者估计蹲着呢。”

“多谢，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两人分道，狱警没走几步，倏地毫无预兆朝后倒下。灼央尾接得及时，把人扶到一个墙角，拍拍手，道：“醒醒。”

狱警木然睁开了眼。

“今晚那女犯人和在下的谈话，你一个字都没听到。”灼央尾道，见对方乖顺点了头，他拍拍对方的脑袋，站起来，“你太累了，于是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睡吧。”

灼央尾离开监狱回到车旁，顾霰合着眼，他怔了一下的功夫，就看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睁了开来，准确无误看向自己。

少主越发警醒了。

灼央尾摒起这一瞬间的想法，迅速进到了车里。

顾霰倒车离开。

“少主，今夜之事，为何不让魏来做？”他卸了易容，戴上自己的假面，深觉一身老骨头疲惫作响，不由问。

顾霰只应了四个字：“他做不成。”

灼央尾细想了想：“魏确实不够稳重，但也不至于。”片刻，见他没回答，灼央尾自顾自猜测，“少主是怪罪他屡次放跑肖老，又跟丢了白小姐，觉得他不堪重用？”

车厢里仍是一片静默，他兀自摸了摸鼻子，叹道：“原是如此。”

监狱离戒毒所不远，顾霰在戒毒所门口下了车，嘱咐道：“你把医生送回住所后就去顾宅，与风镜笙一道查肖老的踪迹。”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些冰冷，影子在路灯下拉长，没进树影里。

灼央尾点头应了，挪去驾驶位，驱车离开。

开了一段，后座里的医生缓缓醒转过来，苦涩道：“师傅，老大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忍不住分神，没想到会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你再帮我求求情，让我留在雕安吧，我可是老大的发小，他怎么能不要我……”

“慎言！”灼央尾冷道，“魏，你迄今办砸了少主多少要事，心里没点数？再说这些恬不知耻的，在下割了你的舌头！”

深知自己师傅手段之厉害，魏瑟缩了一下，小声抱怨：“如果你今天没来截胡我，我已经完成好老大的任务了。这样下去，我要赎罪，不就只能去找那个不见鬼影的肖老了么……”

顾霰走进戒毒所里，神情宛如笼罩着浓郁的阴云。

他查到步青青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