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白梓景皱眉，一时不知道应说什么，只是心头微微升起郁气，半晌才接着道，“你应该也听出来了，顾霰是有目的地接近你，事到如今，你该质疑的不该是我，而是他，还有那个水青。”

白筱绕的呼吸微微一窒，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具棺木的样子。

“爸爸已经不在了。”她低声说。

白梓景噤声，忽然看到她咬住嘴唇，埋下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这颤抖越来越厉害，几秒钟之后发展成痉挛，坐在她身旁的郑叔手足无措，见她牙齿越咬越紧，下唇出血，生怕白筱绕咬伤嘴唇，他一边连连叫着“三小姐”，一边强行掰开她的下颚，让她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至于弄伤自己。

郑叔忍不住疼得“嘶”了一声，转头看向副驾驶：“大少爷……”

白梓景愣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毒瘾发作，对司机吼道：“快点！回白家！”

白筱绕紧紧抱住自己颤栗的双臂，齿关间溢出低而痛苦的呻吟。

诗妮大楼离白家宅邸并不近，白筱绕的毒瘾发作持续了接近二十分钟，终于消停下来，而这时汽车刚刚开进白家大门。发作结束后她就晕了过去，医生为她检查了身体，确认没有大问题之后，开了几服安神的药。

她这次发作，显然比上次的昏倒更加严重了。

白梓景坐在白筱绕床前，双肘支起，额头抵着双手的虎口。

郑叔简单包扎过手臂，来到白筱绕的房门前，轻声问：“少爷，三小姐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大碍，”白梓景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臂，“你倒是忠心。”

郑叔连忙低下头去。

“我是在夸你。你看着我们三兄妹长大，尤其喜爱小妹，这我知道。若不是你身为白家管家，处处护着她，她离家那段时间，想必会吃不少苦头，”白梓景语气放缓了些许，说，“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主仆有别，你自己注意，不要逾矩，对她说些不该说的。”

“是。”郑叔头低得更深了，“我必定谨言慎行。”

白梓景嘴角勾起一抹笑：“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好入口的饭菜，等她醒来用饭，还有，去找个信得过的看护，我忙着安排爸的葬礼和整合诗妮，恐怕最近不会有太多时间陪着她。”

郑叔应了声是，退下去。

白梓景坐了一会儿，起身也打算离去，忽然，他又站住了，回头看着白筱绕无意识中依旧紧蹙眉头的面容。

他俯身去托起她的手，在指关节轻轻一吻，这才转身出去。

凌晨时分，白筱绕终于醒了，厨房重做了新的饭菜，她只吃了几口，便全数又吐了出来。白梓景早早地就开始监办葬礼，从医生口中知道消息的时候，说是她一头扎进调香室，把自己关了起来。

医生有些难办地请示：“少爷，从三小姐调香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了，她目前不宜操心劳累，再这样下去，身体状况怕是会恶化。”

白梓景皱眉想了许久，只问了句：“她调的什么香？”

“这个，我不知道。是您早先命我们从三小姐住处一起搬过来的。”

白梓景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挥了挥手让医生退下，找来郑叔，吩咐了一句：“你去，想办法让她出来，顺便告诉她，我去参加葬礼了。”

白筱绕知道，今天会同时举行葬礼与江瑛的庭审。白梓景分身乏术，必定无暇顾及自己，她难得能放心地放松神经。

窗外天光渐渐明朗，她本想趴在桌上小寐一会儿，却一点睡意也无，睁大着眼，望着天边淡淡的朝云。

白梓景不会懂，顾霰可能会隐瞒她，但绝不会欺骗她，一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保护她，从这个早已腐朽变质的白家的阴影下，维护她罢了。

只是水青……水青让顾霰做的那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他只想对诗妮白家复仇，那么如今，白寰竹去世，江瑛也恶有恶报了，他能否放下仇恨，从二十年前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她想见他，找到他问个清楚，这欲望愈来愈强烈。

白筱绕看着眼前的Rapunzel。

每逢红白喜事，一个家便到了最热闹的时候，今天，白家开了今年第二场大宴，自白二小姐婚礼过后，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郑叔叹了一声。

他正要去敲调香室门询问，没料门却从里打开了。室内的气味浓烈扑鼻，白筱绕马上关上了门，转过头，露出容色枯槁的一张脸。脸色是很不好的，眼下乌青，嘴唇发白，泛着疲惫和病态，但神色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爸爸的葬礼开始了？”她问，似乎也是听到热闹声，才出来看看的。

“是的，”郑叔说，“三小姐要不要用点饭？”

白筱绕默了默，没回答他，而是说：“郑叔，陪我去趟戒毒所吧。”

步青青如今在戒毒所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按时吃药、打针，毒瘾发作起来，她却依旧生不如死，上一次发作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