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霰从别苑后门绕出去，带她上了一辆公交。

地处偏僻，入夜人更少，车上只有寥寥一两个乘客，白筱绕借着微弱灯光看车里的站点图，问：“我们要去郊外？”

“那边有一条解冻的冰河。”顾霰说。

她表示质疑：“现在是十二月，怎么会有河解冻。”

但心里却不可自抑地期待起来。

他们一路坐到终点站。

顾霰脱下外套把她裹住，下了车，照旧横抱起她往前走。

平整的水泥路面已经不复存在，夜色落在道路两旁，林木茂密，枯枝丛生。

路边枯草里猛然“呱”地窜出一只乌鸦，白筱绕不由抓紧他的肩膀，神色有些惴惴。

要不是抱她的人是顾霰，她会以为自己要被卖了。

“害怕？”

“我才没有！”

他低笑：“那下一次我们去逛鬼屋好不好？”

“顾霰！”她抬头瞪那张不怀好意的俊脸。

但四周着实安静到令人心里发怵。

“顾霰，我今天碰到一个叫魏的人。”白筱绕没话找话，试图驱除心里那点诡异感。

“嗯。”

“他说你让人偷拍了我们的照片发给报社，是真的吗？”

顾霰沉默一下：“是有这回事。”

她不提，他都快忘了。

“你想整个雕安都传我脚踏两条船吗？”听他大方承认，白筱绕有点恼了。

他眉梢动了动：“你还想踏谁？”

“我说的是我和风镜笙被偷拍那事儿。”她满脸你明知故问。

“当时的情况，与其和报社争分夺秒拦截，不如放出一个更重量级的消息镇住他们。”顾霰笑一下，坦然道，“他们热衷于捕捉风镜笙的绯闻，但如果发现我也扯上关系，就算不计后果敢发出去，顾北城和诗妮也不会答应。”

白筱绕眨眨眼睛：“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你的名声。”

“你好像也不是真的生我气。”

她捶了他肩膀一拳，感觉到他下巴轻蹭自己发顶。

“小猫，我很高兴你来问我，而不是瞒在心里擅自怀疑。”

她心里微微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方忽然扑来一股寒冽的香风。

和黑猫身上、以及现在顾霰身上的如出一辙，仿佛成百上千种香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但这是深冬时节，荒郊野岭不可能存在什么反季花海。

白筱绕循着气味看过去。

平整的江面上，冰面自中间破出了一个面积惊人的大窟窿，像一片湖，波光粼粼。

而冰上点着几堆篝火，火光从他们现在站的位置一直延伸到那里，映得水面平添浓浓暖色。

顾霰走下岸边的斜坡，带她下到冰面上。

闻着越来越浓的香味，白筱绕逐渐睁大了眼睛。

为照明而点燃的那一路篝火，燃料全是各种香木。

冰窟窿里那暖色，也不是她的错觉，而是漂浮在水面的花朵。

数量过于惊人，满满的厚厚的一层，铺在水上，随着冰下暗流轻轻晃动着。

什么种类都有，玫瑰，芍药，百合……每一种香味都很新鲜，应该是在冰水中停留了有一段时间，嗅觉所能够感受到的所有芳香浪漫，已经全都被寒气糅在一起。

白筱绕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霰在离窟窿不远的地方把她放下，外套垫在冰上：“就到这里吧，再靠近就不安全了。”

她缩了缩脚趾头，探头向前看。

“顾霰，你哪里弄到的这么多香料？”白筱绕终于出声，“肖教授整个调香室里的材料，加起来都不如这里十分之一！”

怕不是搬空了一整座香料园？

他只微微一笑，从旁边揽住她的肩膀。

要不是他拉住，她几乎要一头跳进去。

“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白筱绕惊叹得合不拢嘴，仰头问他。

“你想让我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他反问。

“不然哪来这么多东西……”

这可不是光有钱就买得到的。

顾霰看着她明亮清澈的眸子，忽然有些迟疑，是否布置得太草率了。

毕竟只是他一时兴起，利用香料基地的残余植物顺势而为。

白筱绕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想了想，闭上眼睛凑上去。

可他的吻迟迟没有落下来。

“还有余兴节目要看。”顾霰揉她脑袋，颇感无奈。

白筱绕睁开眼，鼓了鼓腮帮，圈住他脖子：“连亲一下的工夫都没有吗？”

她说完在他脸上重重嘬了一口。

顾霰脸上露出短暂的惊愕表情。

还嫌不够，她又按着他的脸，在同一个位置亲了好几下，直到他的耳根泛起烫，脸颊上也被印出一个鲜红的口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