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大师双掌合什：“阿弥陀佛，既然关系到家国利益，那便由皇上做决定，老衲也就不多言了。”

赵缙朔和白墨裳退下。

“你是不是觉得，皇帝太心狠了？”赵缙朔道。

“是心狠。”白墨裳说：“皇帝这样做，固然是出于气愤，可是也有心虚吧。”

有的时候，人越心虚越很辣，越不择手段。

“不管怎么样，皇上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赵缙朔道：“如果知道皇上会把这个担子也交到你的身上，我宁愿你不要来到这里。”

“你也不希望拿下月蘅。”白墨裳问。

月蘅如果落到皇家的手里，无法想象下场会有多么凄惨，皇帝说的扒他一层皮，绝不是嘴上发泄一下。

“他是你的朋友，或许在这个世上，你是唯一一个能和他交心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兵戎相见，这样，你也不好受。”

白墨裳有点意外，赵缙朔连皇帝都可以算计忤逆，居然会愿意成全她的这一段情谊。

她对月蘅是那种感同身受的理解，月蘅说到底是一个可怜人，但他的身上，拥有能够破坏一切的力量，她希望能够在他向深渊坠落的过程中，拽他一把。

她思索了一下：“宰微是你找来的人，宫中的进程，可以延缓一

下，再想一个折中之策。”

月蘅再厉害，等到宫中没有任何威胁，也逃不过皇宫编织的天罗地网。

“我们一起去见他。”赵缙朔说。

“好。”

白墨裳去跟皇后和明贵妃请命，说趁着白日，去追查青面獠牙鬼一事，明贵妃情绪低落，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皇后昨晚没有受到惊吓，没那种恐慌的心理，便让她去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景象热闹，茶楼酒肆进出频仍，两边摊贩充满烟火味。

白墨裳和赵缙朔走在街上，穿过无数人流，颇有些闲庭散步的感觉。

月蘅一定在观察情况，他会来找他们的。

赵缙朔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和安宁，他看了一眼白墨裳的侧脸，一片平静，眼眸的情绪似乎有些沉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也似乎有点触动。

“想吃点什么？”那些摊位上，有羊肉串，糖炒栗子，烤冷面，煎饼等，香味缭绕，撩拨着人的味蕾。

白墨裳笑问：“你请啊。”

“我请，随便吃。”

白墨裳也不客气，拿了十串羊肉串。

烤羊肉串的时候，赵缙朔就把账结了，老板看了一眼在白墨裳身边伫立的男人，笑道：“姑娘，瞧这位公子对你多有耐性，多体贴，等到你们成亲了

，他一定是个好丈夫。”

白墨裳忍不住咳嗽出声来，正要解释，赵缙朔接过羊肉串：“走吧。”

白墨裳只好把话咽在喉咙里。

这家羊肉串很好吃，满口香辣，白墨裳分了一半给赵缙朔，赵缙朔道：“你吃。”

他一抬眼，瞧见了旁边一座茶楼的一角衣影。

白墨裳也看到了，先在楼下把羊肉串吃完。

赵缙朔看着她吃，嘴角不由得弯起，白墨裳撞到他的眼神带着柔意，她的心微微漏跳了一拍。

月蘅一身大红衣袍，坐在一道屏风后，桌上准备好了一壶茶，三只杯盏。

外头是冬日难得的艳阳天，他的面容却是如月色一般的冷寂。

“二位来了。”月蘅抬手，长亭将茶斟上。

“是来拿我的？”他嗤笑，可是眼里却没有责备和怨怼的情绪。

“你也知道，还不离开这里？”赵缙朔道。

“离开？”月蘅像是听到一个笑话：“我出生在这里，这里本该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甚至江山帝业，也本该是我的，我既然来了，为什么要离开？”

白墨裳有所察觉：“月蘅，你想——”

“为什么不能想呢。”月蘅弯起嘴角，漫不经心地说，他是皇长子，皇后只生了两个公主，按照位分排列，他是最有

希望的继位人选。

赵缙朔稍微沉默：“这很难，因为你做了太多忤逆的事情。”

“看心情。”月蘅好整以瑕地往后一靠：“我想要就。”

白墨裳心想，如果是月蘅当了皇帝，或许对她的家族会更有利吧。

不过她看他这样的性子，也不太像是执念当皇帝的人。

他不过是不甘心，一个本来有希望继位，一身荣华富贵的人，落到这种境地，这样的反差，只会让他心里的恨更加冷决。

“我让宫里的进展延缓，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到时候，就别怪我们无情了。”赵缙朔缓缓道。

“想不到赵大人会给我这样大的情面。”月蘅是有些意外的，他们来找他，是为了让他离开，为了保他的命。

他本来以为，赵缙朔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敌意，没想到，他可以为白墨裳考虑到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