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出去了，明贵妃看着白墨裳：“白大小姐，我听说，月蘅在你的酒楼下榻，你见过他的模样吧。”

“见过。”白墨裳道：“如果月蘅公子在这里长大，一定是皇上和贵妃娘娘最满意的孩子。”

明贵妃捂着脸：“是我对不住他，是我辜负了他，可是，我也只是一个深宫妇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有些话，都不敢当着皇上的面提一个字。”

“他被送走的前几年，我特别想念他，我经常躲着一个人流泪，那段时间眼睛都要哭瞎了，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云国休养好生息，我就去跟皇上请求，把长亭接回来，可是我被皇上打了一巴掌，我被打倒在地上，嘴里都是血，皇上骂我妇人之见，说送走的人再也不会回来，要我把他忘记。”

“这么多年里，我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我让自己完全沉迷在拥有其他孩子的喜悦中，每次不可抑制想到他，我就看看其他孩子的脸，心里面空缺的那一块就会得到填补，时间越来越久，一年一年地过去，我的这些孩子长大了，他在我的记忆里淡去，我以为我真的把他忘了。”

明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了压：“可是没想到，他终于还是来

到了云国，他做的那些事情，完全是为着报复，他恨透了我和他父皇。”

“现在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那些事情是他做的。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我只是感到心痛。”

明贵妃按着心口，摇头：“是我对不起他。”

白墨裳本来以为，明贵妃真的是个寡薄无情的人，可是看到她这么难受，又想到她的确没有办法做主，只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她的脸上不由得有一些动容：“如果月蘅公子知道贵妃娘娘其实在意，他心里面多少会有些安慰吧。”

“我在不在意，都始终没有改变他的处境，他既然能够长这么大，说明这过程中受的苦更多，我不能奢求他的原谅。”

那嬷嬷把通缉的画像找到了，明贵妃捧着，手指缓缓勾勒着画上人的线条，喃喃：“这就是长亭的模样吗？”

果真是惊艳绝伦，仿佛天地之间的一块瑰宝。

可是这样的人儿，却成了人质被大楚皇宫作践。

“这一幅画像，不及月蘅公子的一半风华。”白墨裳说。

明贵妃叹道：“其实最先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虽然轮廓已经改变，可是五官眉眼，却让我隐约有一种熟悉感，只是我根本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我也猜不到，他竟然到这里来了。”

白墨裳退出明贵妃的房间，来到一座亭子下，赵缙朔在下面。

“你都听到了？”她问。

“听到了。”赵缙朔道：“真正的罪魁祸首，的确不是明贵妃，家国大事，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她也不过是一个宠妃而已。”

白墨裳沉默了一下：“这个晚上，会平静吗？”

“月蘅大概不会故技重施，因为皇上和明贵妃已经知道，是他回来了，昨晚不过是在装神弄鬼而已。”

“比起来，皇上还有更大的担忧。”

月蘅做了这么多的动作，他的身上，拥有能够将一代君王置之于死地的能力，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东西。

赵缙朔看着白墨裳：“身上的伤感觉怎么样了？”

“就是一点皮外伤，完全没有影响。”白墨裳说，她知道赵缙朔为什么要跟皇上请求，让她到这里来。

其实，她不需要这样的保护，只是他借着皇上的名义，她不得不走这么一趟。

但来这里，她也并不排斥，这样可以直观地看到事情的进展。

“赵大人，白大小姐，皇上请您二位进去大厅。”

皇帝这个时候在大雄宝殿的侧殿大厅，这也是大足寺的正厅，从知道人质皇子回来了

，他就没有说过话，一开始他的脸上是震惊，是凝肃。

等到白墨裳和赵缙朔进来大厅的时候，他的神色已经是怨恨和排斥，还有顾忌。

“赵大人，白大小姐，人质擅自回来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属下才知道。”赵缙朔道：“正要来面见皇上商讨。”

“你有什么打算？”皇帝问。

赵缙朔稍微沉吟了一下：“微臣觉得，让月蘅回去大楚，对双方都好。”

“不行，这样一来，岂不是放过他了。”皇帝冷哼一声，他现在也不怕什么鬼怪了，不过是月蘅耍花招惊吓他而已，他心里面只有一片恼怒，那个不孝子，竟然回来跟他这个做父皇的索命来了。

经过这反复的折腾，他五脏六腑随时都要吐血，也知道撑不了多少时候，如果他死了，就是那个逆子害的。

赵缙朔道：“皇上的意思，是将月蘅拿住。”

白墨裳心想，皇帝一口一个人质，看来是一点也不在乎骨血之情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厌恶。

不像明贵妃，月蘅是她身上生生剖下来的血肉，这是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