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头，摇椅上坐着一名面肥少须的中年人，左右侍女手中蒲扇摇晃。

“这黄澍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找定王参我本子去了？”

“侯爷，他哪有那个胆子，打他来了武昌，肚子里吃的可都是咱们的吃食。”

“哼！谅他不敢。”

左良玉捏起盘中瓜果塞入嘴中，目光远望东边的飘动的各色旗帜，嘴角带起笑意。

以往打的农民军四处奔逃的讨贼联军，自从在朱仙镇被大败与李自成，再也拾不起往日的信心。

也只有在每年春秋看到各个山头的彩旗挥舞，听到震天的马蹄声，才能让左良玉心里有些回到年轻时纵马扬鞭的光景。

“咳咳～”

左良玉轻咳两声，只觉得身体更差了几分，但远处声势惊人的呼喝声，又让他觉得廉颇未老。

“侯爷，咱们真就放宁王过去？”部将郝效忠开口。

“不然如何，你还想造反不成？”左良玉轻声回复。

“爷，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摆这么大谱，真是…”

“就是提前通知了他还不自己主动下船过来。”

左良玉听着属下几个部将的狂妄言论，紧闭双眼，用拇指与食指揉起太阳穴。

随着部队人数的扩张，各个部将的野心也越来越大，每天都有人劝自己各样式的话。

“侯爷，船上说宁王病重，急寻大夫上船医治。”黄澍的船终于靠岸返回，一边爬楼梯就迫不及待喊出了声。

“你所说是真？”左良玉坐直了些身子。

“回左侯，他们不让我上船，何志孔上的船，他亲口所说。”

“那就召集几个名医上船便是，看看这宁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良玉说完又躺倒在椅子上，摇椅吱吱呀呀的又晃了起来。

“左侯好兴致。”

落后黄澍许多的袁继咸也登上了城头，左良玉的部属或点头或行礼示意。

“哪门子风把袁总督吹来了？”

左良玉的椅子依旧摇晃，抬了抬眼皮看了袁继咸一眼，又缓缓的闭上了。

一时间城头寂静，只剩下左良玉手中的核桃转动声，与小了许多的吱呀声。

袁继咸也不客气，自己寻了座位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左良玉聊着无关痛痒的话。

“听说世子又纳妾了？”

“嗯，你问这作甚？”

“也就问问。”

“今陛下在淮安迷恋上种地，太子监国怕是没多久正统咯。”

袁继咸忽然不冷不热的撂下一句话，放下手中的瓜果皮，起身告退下了城楼。

左良玉一直躺着的身子一下子坐直，双脚放在地上使得椅子也不再摇晃，手中的核桃更是拧的咔咔作响。

黄澍从城墙上探出头，盯着袁继咸进城走远，这才转身回来。对着左良玉一抱拳：

“左侯身为太子少保，理应在诸事上护太子安全。”

只是说了一句就停下，但显然还有话要说。

左良玉瞥了眼周遭侍女、小厮，仆人们全都一一下了城头，就连卫兵也离得远了些。

“有话就说！”左良玉玉米略有凝重，双眼直直的盯着黄澍。

“臣前些日子才收到的消息，扬州城外足有三四万新军，更是逼走高杰。”

“废物的土匪罢了。”左良玉对于大敌李自成手下出身的高杰很是看不上。

“当时太子突然监国，江北四镇可都捞到不少好处，唯有侯爷只升了爵，却根本一分银两也无。”黄澍说到这里，眼神望向四周部将。

左良玉还没开口，郝效忠抢先发话：“侯爷，宁王可是太子胞弟，亦是争夺皇位大敌。若是我等顺手推舟，那太子还不得…”

一众部将听后脸上精彩非凡，仿佛他们已经受了朝廷的封赏一般，已经有人笑出声来。

“宁王…”左良玉低喃，眼神落在了手里转动的核桃上。

黄澍看气氛差不多了，又拱手继续说道：

“太子虽监国，但朝中朝外并无心腹。宁王虽然年幼，却有几万新军庇护。

太子突然派年幼的宁王率领西进平乱，哪里有平乱的意思，要我说平也是平宁。”

黄澍越说语气越是激动，他此时也觉得宁王西进太过离谱，十有八九是开始了夺嫡。

“新军是哪里来的？”左良玉问的问题却是南辕北辙。

黄澍思量了一番再次开口：“朝中太子倚重东林党，新军恐怕是马士英故意使四藩镇分出人手，一起演的戏罢了。”

“我觉得御史说的对，新军才组建多久，突然冒出来就能大败高杰，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

“附议。”

“俺也同意。”

一众部属纷纷表态，声音也大了起来，全都看向左良玉。

黄澍看左良玉神情，再下一剂猛药：“左侯，宁王近在眼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