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书桌上铺着若兰的一幅画像。
若兰一身粉红色扯地长裙,长长的珠饰垂下,为她增添了美感,手握长剑,笑容清丽可爱,一双如清泉的眼眸,仿佛会说话。
周景生呆呆的看着,泪水一点一点落下。
他修长的手指,沾染了那滴血,点在了若兰的眉间,像点了颗朱砂痣。
一口气上不来,周景生突然胸口发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差了,圣令正在加速侵蚀他的灵脉,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撑到大婚之日。
房门被打开,携着一阵冷风。
灵羽一身黄色长裙快步走来,一把将周景生搂在怀里,神色既心疼又难过。
“生儿,你还好吗?”
灵羽感到胸前一凉,低头一看,看见了胸前的血迹,颤抖的问道。
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
其实周景生很好呀!他这么多年能面对不断的失去,能面对喜欢什么,什么就会离开,能靠着一副丹青去习惯没有若兰。
周景生他很好呀,哪里不好了?
灵羽把他抱得更紧了,又哭着问道:
“你后悔吗?”
周景生艰难的道:
“救下她,不后悔;将她带回寒潭阁不后悔;爱上她也不后悔!”
对他来说的事全凭心意,既然做了就绝不会后悔。
灵羽含泪的点点头,她劝不了生儿,那就不劝了。
周生突然发现,灵羽神色疲惫,眼眶深陷,鬓角出现了缕缕白丝。
曾经,周景生认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可他现在才明白,人其实是一瞬间变老的。
灵羽知道他这么做很傻很傻,但是如果那是生儿想要的,决定的,就算担忧,也会支持他。
那么至少在全世界都不理解他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是站在他身边的。
随时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你决定的事情就去做,只要你觉得值得。
自从若兰离开以后,周景生朝朝暮暮的所思所念都是她的影子,点点滴滴的片段回忆都是她的模样。
可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屋外已是倾盆大雨,寒冷的风吹过,屋中的蜡烛猛地吹灭。
但借着漆黑的夜,周景生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终还是走了他父亲的老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周景生斜倚在门槛上,距婚期只剩下两日,他想再见若兰一面,哪怕只是在暗中。
他在孟府找了好久,都不见若兰的影子。
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小摊,他听到一个女子醉醺醺的声音。
“老板,再来二壸酒!”
周景生心中一颤。
那女子一身白裙,发髻凌乱,面色透红,正是若兰。
见她拿起酒杯还要喝,一把夺过放在桌子上。
严厉的道:“你喝多了!”
若兰迷迷糊糊的用手指指着他说:“你干嘛?给我呀!”
周景生从被怀中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不由分说的将她横着抱起,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下离开了酒家。
若兰在他怀里一路挣扎,手扑脚踢的。
周景生将她抱到一处清幽的密林中,放了下来。
原本来之前周景生有好多话要对若兰说,可是如今,那些话却又在肚子里面皱成了一团。
若兰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突然一把抓过周景生的右手,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周景生疼得抽了口气,若兰一嗓子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辜负我呀?我恨你!你说你要娶我的,说话不算数。”
她也忍了这么久,在所有人面前都装作大大咧咧,仿佛什么都不在乎,或许只有酒后才能吐真言,才能肆无忌惮的哭一场。
她死命的踹周景胜的胸口,周景生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死死的抱住若兰。
“你知道吗?在失去你和推开你之间,我别无选择!”
声音颤抖,给人一种哭的错觉。
若兰猛地将周景生推开,沮丧的点点头道:“你就算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下旨把我赐给孟津!”
“那我算什么?玩物吗?玩几下就可以扔了,然后随手送给别人!”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声泪俱下,若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我……我从未达到的地方是你的心呀!”
若兰脚下一滑,倒在周景生的怀里。
周景生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眼泪滑过脸颊。
痴痴地道:
“不你一直都在我心上……是我自己把心生生剜走了。”
等到出嫁的那日,就让我送送你吧,若兰没有回答。
不远处,孟津赶来,黑着脸将若兰抱在怀里,扬长而去。
周景生含泪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