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承认，过去的事是它对不住沉时，如果最初它将一切都告诉沉时，包括沉时与徽音的过去，或许事情也不会像今日这样。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所幸这三年沉时看在自己曾守护他长大，救过他的份上，留了它一条性命，没有赶尽杀绝。

事到如今，它在沉时面前没了话语权，做事也只能唯唯诺诺。

腾蛇离开后，沉时看着面前垒成小山的奏折，厌烦之色不言于表。

他在那个象征着权利的高位上坐了很久，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忆起三年来几乎被翻遍的回忆，又独自在痛苦中沉沦。

他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三年活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心中残存一线希望，期待着能再次救治好想救之人，和她见上一面。

这个念头，支撑了他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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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有一位侍女正恭敬端来托盘，刚走到王宫大殿里一半时，突然发觉高位上的男人化作一团煞气消散，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王...”她高声想要挽留，“这是腾蛇大人吩咐为您做的灵羹，您吃两口再...”

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但男人已经没有踪迹，也不知听没听到她的话。

侍女垂头丧气，“哎，这都是第多少次了，王指定又去那个地方了。”

若仔细看她便会发现有些眼熟，她便是三年前照顾徽音的慎晶。

徽音辞世后，沉时受了刺激抱着她的尸体，将自己锁在宫殿中萎靡不振了数日，任何侍女都进不得他的住所半步。

正在所有人都无计可施之时，腾蛇找到慎晶，言让她去试一试，看看能否奏效。

老实说，那时的腾蛇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有抱任何希望。

但或许是慎晶身上沾染了徽音的气息，又或许是她和徽音相处了一段时日，沉时竟真的不排斥她，让她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进入她住所的侍女。

从那以后，慎晶便成了沉时的贴身侍女。

其他侍女羡慕她风光无两，可以差遣任何人。

只有慎晶自己知晓，她能到这个位置，多半依靠的是死去的徽音---

在无人的夜里，王时常独自一人坐在殿堂中，让她站在一旁，一遍又一遍讲述徽音在修罗宫殿居住时发生的那些事。

原本同样的话讲一两遍就够了，但三年来沉时几乎每夜都听，慎晶讲到最后都能流利的背下来，甚至连神态都能模仿的八九分像，可他却听不厌似的，一遍又一遍。

慎晶从回忆中抽身，无可奈何看了眼手中的灵羹，“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拿走就是了。”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大殿。

至于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便是王宫的最后方，一个三年前由沉时亲手修建好的禁地。

那里自从修建好后，侍女们还没来得及偷偷瞧几眼，就被沉时亲自用煞气封印，并称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极刑处理。

这三年来，那里只有两人能进，一个是沉时，一个是沉时三年前去人界搜寻来的明医。

因而多年以来，无人知晓里面是什么，侍女们只能凭借想象，将里面描绘成各个样子。

一抹煞气浮现，沉时的身影出现在封印前，慢步从透明的封印中穿梭过去，随即身影消散。

这才得见封印真容。

这里草木繁华，一条琉璃卵石小道从头铺到尾，延绵不断。

若是仔细观赏，便会发现这里的所有布置都与月门的安乐亭一样，甚至连树叶都不差分毫。

沉时沿着小道走到尽头，远远看到一眼熟悉的小屋，转而离开。

他最终停在一座高山下，望着这熟悉的地方，眼中落寞一闪而过。

山的底端有个洞口，正好容纳下他一人高度，等他走进去便有刺骨的寒意散发。

越到里面越是冰冷。

而这里面，赫然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景象。

这便是小六幻境中出现的地方，王宫后殿里的冰地，专门用来驻存徽音的尸首地方。

他面无表情，像根本感受不到这里的寒意，一步一步慢步往前走，地上的冰碴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沙沙”响声。

越过一个长不见底的走廊，他的视线得以开阔，进入一个大大的冰封空地，一眼就看到了最中央躺在冰床上的女人。

视线落在女人身上的刹那，她脚步一停，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冰床走去。

纵然这样的情景三年来几乎每日都能发生，但他依旧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不敢靠前。

床上的女人很是平和，看样子像睡着了，如果忽略她身上那一层冰霜的话。

沉时走到她身旁，半跪在冰床旁，就那么沉默了许久，终于沙哑的说出一句，“对不起，徽音。”

这声道歉也不知说了多少次，但他每次都不厌其烦的重复。

“对不起，我醒悟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