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笙来时正赶上鬼市闭市的前一天,目光所及,尽是乌乌泱泱的人群,就连平日里最冷清的巷子都挤满了人。
她走了一圈,撞见着了不少鬼鬼祟祟在暗巷中的交易。
若是平日,自是见一个扫一个。只是临近年关,难得热闹放松一回,只要不太过分,桑笙全当没看见。
浮世绘门前倒是颇为冷清,以往挂着的幌子也收了进去。木门关了半扇,从帘子缝里透出光来,将门前映出朦胧光影。
桑笙推开门,没闻到往日里那股子浓郁的香腻味,铺子里弥漫着一股雅淡的花香。
柜台后清点盘账的伙计抬头看见桑笙,连忙叫人烧水沏茶。
“您先坐,我去叫人来。”说着掀开旁门的帘子向后院走去。
铺子里烧得很热,桑笙脱下大衣,将面具搁在桌上。不多时便有脚步声踢踢踏踏地过来。
帘子掀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门,跟在身后的条条端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桑笙起身:“叶先生。”
叶先生摆摆手:“坐,坐。”他坐下后将黑木拐杖立在身侧。
条条拎来烧好的水,叶先生卷起一截衣袖,边泡茶边同桑笙聊天。他取出茶具,泡好的茶过了头遍水,澄亮的茶水缓缓倒入小茶杯内。
“这是桃花茶,我自己焙出来的,也不知道执事官喝不喝得惯。”
桑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时微苦,饮完吸了口空气,唇齿间有股清淡的余香。
“有股月季味。”
叶先生笑着,眼角显出几根皱纹:“烘干时我加了些玫瑰,桃花味淡,想着混在一起香味更浓些。”
桑笙低头喝茶,心下道,鬼市什么时候竟有玫瑰这等浪漫的东西了?
“瑶月姬不在?”
叶先生揉了揉膝盖,道:“她出去办点事,带了青蓼他们,留下的都顶不住事,索性提前关店歇业。若是有要紧事,让条条带人出门找找。”
桑笙摇了摇头:“没什么要紧的,路过顺道来看一眼。”
她见他说着说着话,手掌不自觉地按摩着左腿膝盖,想是近来寒气重,旧疾发作。
桑笙看了眼衣着单薄的男人,洗得发白的衣衫掩住了一身瘦骨。
“先生不比条条他们,身强力壮火气旺,寒冬腊月穿件短袖就能过冬。浮世绘最不缺的就是衣裳,先生这一身旧衣也合该换换了。”
叶先生温和地笑笑:“伙计喊得急,出门忘带棉衣了。不过几步路,不碍事。喝茶。”
桑笙饮一口茶,道:“先生虽只是个账房先生,但也受鬼市雇佣条例保护。若是瑶月姬苛待手底下的人,大可跟我讲,我为先生撑腰。”
她说得一本正经,叶先生听得一愣,随即便听门外响起“啧啧”声。
“我说阿笙啊,合着我做个生意,就成了剥削员工的周扒皮了?”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进门,她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美艳至极的脸。她一进门,叶先生便拄着拐杖起身,寻了个由头离开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