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城市里的每一天，程樱都心心念念着远方。哪怕是无意识地在纸上乱画，画出来的也都是树和动物，还有鹿少年的眼睛。

她每一天，都盼望着能有远方传来的消息。所以当她看见一只明显不是属于城市的罕见的鸟儿落在她教室的窗前，激动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还没等她叙旧，鸟儿开口说：“出事了！出事了！有人在河上游投毒，鱼都死掉了，动物死了大批，照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活不成了。”

“怎么会！”程樱差点在课堂上跳起来，她捂着嘴，紧张地问，“是谁干的？！”

“是东边老张家的人。他想把我们都毒死，这样就没理由阻止开发了。老万去报官了，可没有证据。”

为了钱……为了钱居然能狠毒到这个地步！程樱气得发抖，突然想到鹿少年，扭头要问：“他……”

“程樱！你和谁说话呢！

”

老师突然打断了她。与此同时，很多人看到了那只奇怪的鸟，兴奋地指指点点：“那是什么鸟儿啊！是保护动物吗？”

“嘶--快走快走！”程樱赶紧甩手，用后背挡住玻璃，尴尬地朝老师同学笑着。鸟儿振振翅膀，飞走了。

程樱做了件从小到大最疯狂的事，当天放学她就杀到火车站，买了最近的票，直奔梦岭森林。在火车上，她才给爸妈发了信息，让他们放心。但不敢看回复，信息发出，她立刻关了机。

东面张家，就是当初最早签字的一家，在当地算富裕的，也很跋扈。程樱知道，杀害保护动物是要判刑的，但最重要的是有证据。她和外公的话，根本不作数。

下了车，她都没来得及去看外公。多过一天，可能就会多一些动物遭殃。她打开手机，没有看爸妈发来的多条信息，而是按了录音键，径直去了张家

。

“你们知道最近河里有人投毒的事吗？”

程樱刚一开口，面前的几个人就对了下眼神，没等她反应，硬生生将她拖进了厨房，锁住了门。

“别以为我们不记得，你是老万家的人。”程樱被按在了一把椅子上，一家之主的男人气哄哄地说，“怎么？替那些畜生出气来了？”

“你们这是犯法！”

程樱见他们人多势众，没敢轻举妄动，只是握紧了口袋里仍旧开着录音的手机。她尝试去套他们的话：“我外公从来没要过你们帮忙，那片森林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这么恨他！”

“那么大的地方，都是些破树，有什么用！种种地，多盖点房子，多好！要不是他住在里面，我们早一把火烧了！”

男人被欲望驱使的嘴脸让程樱恶心，她想到了鹿少年澄澈的眸子，静静移开了视线：“会有报应的……所以你们就下

毒，为了能顺利开发旅游区？”

“你知道又怎样，来，”男人掏出一张纸，上面大意是“我承认我在河流上游投毒，欲加害保护动物”，“你把字签了，我就放你走。到时候，交不交出去，得看我心情！”

“我才不签！”

男人嘿嘿一笑：“那你就在这里饿肚子吧。”

“你们这叫非法拘……”程樱的话没说完，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怎奈离椅子太近，被男人听到了，立刻扑上前掏她的口袋。程樱死握着不肯松手，却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被连带椅子推倒在了地上。她眼睁睁看着男人把手机摔坏，不甘心地咬着牙，眼泪夺眶而出。

“小丫头片子，还敢诓我！”

男人抬手要打，程樱死死闭上眼睛，不自觉溢出一句：“救命……”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一阵大乱。隐约间，在人吵吵嚷嚷的声音里，程樱听见

了一声鹿鸣。她陡然瞪大了眼睛。

男人不知外面什么情况，推门出去了。就在门一开一关间，程樱刚好看到鹿少年变成鹿的形态，紧接着刚刚出去的男人就一声惨叫。

程樱抓起地上的手机，踉跄爬起来，推门而出。她得阻止，不能让事态恶化下去了。万幸的是男人只是肩膀被鹿角顶伤，并不算严重，她刚想道歉，余光看到另一个人举起了一杆猎枪。

她知道这不会是麻醉枪，动物伤了人，人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反击。但即便是心里一清二楚，程樱还是果断扑过去。

枪声震耳，程樱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痛，只是眩晕耳鸣。倒下的瞬间，她蠕动着嘴唇对鹿少年说：“快走，快走……”

一直到模糊地看见鹿突破人群，彻底消失，程樱才终于放心，陷入了黑暗中。

她不后悔。

她是来救他的。他也是来救她的。

这就是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