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惜诵”是首句“惜诵以致愍兮”的前两个字，这种以首句某几个字为标题的形式在《楚辞》里还有很多，比如《思美人》《惜往日》和《悲回风》等。

“惜诵”是什么意思呢？自古以来也有很多说法。一种是王逸在《楚辞章句》里说的“惜，贪也。诵，论也。……言己贪忠信之道，可以安君。论之于心，诵之于口，至于身以疲病，而不能忘”；第二种则是洪兴祖在《楚辞补注》中所说的“惜诵者，惜其君而诵之

也”；第三种是林云铭在《楚辞灯》中所说的“惜，痛也。即《惜往日》之惜。不在位而犹进谏，比之朦诵，故曰诵”。

最终，“以痛惜的心情来叙述自己因直言进谏而遭谗被疏的事”成了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观点。

此篇屈原的写作状态，众学者并无异议，都认为是在受谗被疏后所作。对此种说法，姜亮夫在《屈原赋校注》中还做了解释，他说：“《周语》有瞍赋矇诵之制，盖古之谏官也。古巫史实掌谏纳之事，屈子为怀王左徒，左徒乃宗官之长，入则图议**，出则应对诸侯，其职实与汉之太常宗左相类，故得自比于古之瞍矇也。”

虽然大家认可是屈原受谗被疏后所写，但到底是写于怀王时期还是顷襄王时期，又有了分歧。

认为作于怀王时期的理由是本篇的内容没有《离骚》那么沉痛，也看不出被放逐后的失落。对于此种说法，汪瑗还在《楚辞集解》中做了解释：“大抵此篇作于谗人交构，楚王造怒之际，故多危惧之词，然尚未遭放逐也。”

此种说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对于怀王时期的具体时间，蒋骥在《山带阁注楚辞》中认为写于“初失位”时，也就是屈原刚刚开始被怀王疏远时。

到底写于什么时候，我们不得而知，但作为《九章》的第一篇，因为与《离骚》的前半篇相似，又被学者们称之为“小离骚”。在这篇“小离骚”里，屈原先是讲述了自己在政治上遭受打击的情况，随即又写了对待这种打击的态度，表达了自己对国家和君王的忠诚。

【原文】

惜诵以致愍兮①，发愤以抒情②。所作忠而言之兮③，指苍天以为正。令五帝以中兮④，戒六神与向服⑤。俾山川以备御兮⑥，命咎繇使听直⑦。

【注释】

①惜：痛惜、哀伤。诵：陈述。致：表达。愍（mǐn）：忧伤，此处指内心的痛苦。

②发：发

誓。愤：忠心。抒情：抒发情怀。

③所作：“所”在这里是“假设”的意思。古人往往在誓词前加个“所”字来表达。“作”是“非”的意思。所作是假如不，如果不的意思。

④令：让。五帝：五方之神。五神分别是：东方的太皞、南方的炎帝、西方的少昊、北方的颛顼、中央的黄帝。（zhé）中：指对某件事情做出公平的判断。，即析，分判、明辨。

⑤戒：同“诫”，告诉、命令。六神：日、月、星、水旱、四时、寒暑六神。向服：对证事实的意思。“向”，对。“服”，事。

⑥俾（bǐ）：使。山川：山河大川，这里指山川之神。备御：陪侍，在这里是陪审的意思。

⑦咎（ɡāo）繇（yáo）：皋陶，舜时掌管刑法的大臣，传说是执掌法制和监狱的大臣。听直：判定是非。“听”，听讼。“直”，案情的曲直。

【译文】

哀伤地讲述以此表达我内心的痛苦，发泄愤懑来抒发情绪。假如不是忠诚的心声，就指天为我做证。让五方大神为我做出公正判断，请六神参与来对证事实。叫山川之神来做陪审，命法官咎繇来辨明对错。

【原文】

竭忠诚以事君兮①，反离群而赘肬②。忘儇媚以背众兮③，待明君其知之④。言与行其可迹兮，情与貌其不变⑤。故相臣莫若君兮⑥，所以证之不远⑦。吾谊先君而后身兮⑧，羌众人之所仇⑨。专惟君而无他兮，又众兆之所雠⑩。壹心而不豫兮，羌不可保也。疾亲君而无他兮，有招祸之道也。

【注释】

①竭：竭尽。

②离群：远离群体，这里指受到了众人的排挤。赘（zhuì）肬（yóu）：本指肉瘤，在这里是指多余无用的东西。“肬”指“疣”。

③儇（xuān）：轻浮，巧佞。媚：谄媚。

④待：期待。明君：贤明的君主。之：代词，代指“忠心”。

⑤情与貌其不变：意指表里如一。

⑥故：所以。相：清楚，了解。

⑦所以：想要。

⑧谊：同“宜”，应当。身：自己。

⑨羌：句首发语词。

⑩雠（chóu）：同“仇”，意为怨恨。

不可保也：自身难保。

疾：急。

道：根源，原因。

【译文】

竭尽忠诚地服务君王啊，反倒被众人排斥如多余的肿瘤。不懂得取巧谄媚才背离庸众啊，只希望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