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明柔支起了小窗户看着外面又下起了小雪，她挠了挠头发，然后叹了口气穿着半旧不新的夹袄坐在微弱的炉光边。

“有什么好笑的呢？”明柔听见了爸妈那屋的笑声撇了撇嘴，阗然无声的夜笑声格外刺耳。

估计又是肚子里的货动了才让她娘胡杏兰这么高兴个没完，她爹那粗矿的笑声也顺着窗户缝钻进她的耳朵里。

“烦死了。”明柔实在忍不住大叫一声，啪嗒关上窗子。

今年她棉袄的里子都是残旧的棉絮，她娘的却是里外都有夹心的从城里买的玫红色棉袄，说头则是为了肚子里的娃。

若没有这个娃，明柔这个独苗苗就算再不济是个不带把的，她也会有新衣服穿，不至于爸妈不疼又被嫌弃的。

“我说你怎么还不给闺女问问林家的主意，你看她那一身德性，我是觉得再不把她嫁出去，咱两谁也治不了她。”

胡杏兰倒是对闺女知根知底的，她这么一琢磨还是开口问了明建成。

说实在话，她心底里头还是看不上林家带继子继女的情况，若是她没了盼头估计也不会把女儿嫁进去。

但如今她肚子里的十有八九是个男娃，若是还这么娇养着明柔，只怕是要家里破产也没法子供起她，还白窝囊了自己的儿子。

明建成正扒着花生，一嘴沫子地点了点头:“俺豁出老脸了，就去林家一趟问问林家意思，再这么惯着她，怕是惯出个娘娘来。”

蹒跚走了几里路，明建成提着一袋子糖来到了林家，他敲了敲大门。

正是大年的林家，林书元也在屋子里，他打开门看着带着讨好意味的明建成心里还留着当初的气，但努力憋住，开了门让他进来。

“来了，明家老二，吃了吗？”林老婆子正炖着排骨，飘香的肉味馋着明建成的味蕾。

“吃了，吃了，林婶。”明建成倒是忍住了，毕竟还有正事。

“你来是说我和明柔的婚事吧。”林书元没得乡下人爱说话聊天的劲头，他直说道。

“是，书元啊，咱也是熟人，俺也不和你打马虎眼。俺媳妇也快生了，闺女呢，从小没许配过人，是黄花大闺女，长得虽然没有走的那个好，但也说不上太差，俺也供她读到了高二，她自己虽然不念书了但还有文化，比上是不足，但比下还有余，你看看你要是有意思，过完年就可以见见面。”

林书元听着倒也不算太差，勉强点点头:“行来，我知道了，过完大年十五我和你闺女见见吧。”

明建成满意地笑了笑，突然看见了唐糖和唐元，讶异地询问:“书元啊，你这两孩子是谁家的，这不是你孩子吧。”

林书元冷冷地瞥了两孩子一眼说道:“这是我姐家的孩子，暂住在我这里。还有我女儿年前因为找你侄女走丢了，希望你女儿能好一点，别再祸害我家，好好和我成家别跑就行了。”

明建成尴尬心虚地点了点头:“是，过去的事咱不提了，我闺女比明亭亭强一万倍，放心吧。”

两人就这么约定好了年后见面，林老婆子还怕有什么意外连忙补上话:“明家的，你放心吧，俺自己带着俺外孙和外孙女。你闺女嫁过来家里就林平一个娃，吃好喝好还不用干大活。”

明建成迈着欢快的小步子就这么回去了，胡杏兰倚在床上也笑着问:“林家这是成了？”

明建成故作高深地点了头:“可不嘛，多亏了我会说话把闺女吹得天花乱坠，过完年让她约着和林书元见一面，可最近好好教训她让她别太傲气，别一见面就让人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她亲妈，我不得好好拾掇拾掇她再让她见人。”

果然次日，明柔还没清醒，大年初二，胡杏兰疯狂敲击着她屋子的门。

“还没醒呢，死丫头片子，啥时候了，快起来做饭。”

胡杏兰本来还想好声好气地和闺女说，谁知道敲了半天门都没动静，她火气蹿的一声就上来了。

“知道了，我这不就起了嘛，急什么。”明柔露着乱糟糟的头，瘦削的脸蛋子有些凹陷，虽然白但总透着青色的不健康。

胡杏兰摇了摇头，就她这样，谁能看上。

“我实话告诉你，过了年你爸就给了相亲，你要是不好好打扮和表现自己，就嫁给种地的就行。你好好表现，妈让你嫁给在厂里有体面工作的，然后还能给你看给你零花钱让你买好看的衣服和发卡的城里人，你自己想想看。”

胡杏兰眼看着硬逼作用不大连忙用糖衣炮弹引诱着，果然明柔一听这话瞬间乖巧了许多。

“行吧，妈，我好好听你的。”

明柔这段日子虽说是在过年，但实则连平常日子都不如，每天自己除了要给一家子打扫卫生做饭还要伺候她妈——就为了一个嫁给有钱人享福的念头。

哼，等我嫁人了要把你们甩的远远的，明柔刚拾起这个念头谁知看到林书元的一刻就啥都忘了。

林书元来到明家的小破院前，尽管百般不情愿还是好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