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合顺门。那里负责巡逻的禁卫军来来往往,负责出宫采买的宫人去了又回,进进出出。
可是那么多人,就是不见绯月的身影。
“王上不如去御花园赏赏花?”钰王对姬晏说道。
今日他本是来和姬晏辞行的。近日泾河又有些失控的迹象,接连淹了好几片农田,他得离宫前往泾河县看看。谁知一大早起来就看见姬晏坐在那里发呆,像极了闺中寂寞的女子。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钰王坐在他对面,念了一首诗词。
“谁断肠啊?九哥你可别胡说……”姬晏听了,脸上难免燥热了几分。
“我可没胡说。”钰王一笑,顿时起了逗弄姬晏的心思,“不论是外出经商、赶考功名,还是士兵出征,他们的妻子便是这样等待着的。嗯……我们王上一大早就坐在这里发呆,像不像个盼着夫君回家的姑娘?”
“你说的那些姑娘等到她们的夫婿了吗?”姬晏连忙问。
“有的等到了。”钰王说道。
“有的?”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钰王摇头,叹息着又念了一句诗。
闻言,姬晏的神色凝滞了几分。
钰王知道他心里的担忧,便安抚道,“别多想了,那可是大祭司,不是普通的征夫。”
是啊,她是琅隗的大祭司,她是凤凰上神,怎可能会食言?她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地回家。
钰王命侍从抱起一那大掿书籍,离开时对姬晏说道,“你这样一天天盯着合顺门看,那也不是个办法。多出去走走,赏赏花喂喂鱼,打发着点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就这样,我得快马加鞭去泾河值守了,你多保重。”
“赏什么花啊,昨夜风急,雨又那般大,定是打落了一地花瓣,那棵蝶木梨花怕是只剩秃枝了。”姬晏低声叹道。
“禀王上,昨夜确实打落了许多花瓣,可今早那蝶木梨又新开了一树的花。”陈总管将早膳摆在姬晏面前,笑呵呵地向姬晏禀报道。
“果真如此?”姬晏满眼的惊异,几乎要跃起。那蝶木梨是从崇晖宫里移出来的,想不到崇晖宫里出来的东西都不简单。
但是,这份惊喜感很快便消失了。
他本想等绯月回来,再同她一起赏花的。
十日之期已过,绯月还是不打算回来吗?
不,绯月是不会骗他的。
他不想在梦里看到绯月,他要在眼前,在现实中,看到活生生的她!
然后,他出了阁楼,去往御花园。
就去看一眼,提前选个好地方,等绯月回来一起饮酒赏花。
清晨的御花园之中人烟稀少,或许是负责洒扫的宫女尚未起床,那落了一地的蝶木梨花满满当当地铺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
少年沿着那条小径直走到树下,只见那棵蝶木梨依旧满树繁花。白色的花朵一簇接一簇拥成一团,将纤细的枝条压出微微的弧度。那花瓣上沁着露珠,折射着初阳的光辉,像一只只白色蝴蝶肆意伸展着翅膀,下一秒就要起飞。
在那晃动的枝影间,姬晏看见一袭浅藕色的衣裙。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她回来了!
“绯月!”
他满眼欢喜,朝她而来,双眼中盛满的情谊如同春江里的潮水一般蔓延。
“你还好吧?”
“我没事。”女子笑着摇摇头,主动靠进姬晏的怀里,“很抱歉,我没找到化骨书。”
姬晏的脸颊逐渐染上绯红。绯月竟然和他相拥在一起,如此亲密的动作,是他从来不敢肖想的。
但是,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绯月就好了。
“回来就好。”姬晏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谢你带着她的遗物回来。”姬晏伸手抚上绯月的发间,食指摸索片刻,将那支雨燕珍珠步摇从她的发间取下。
随着那支步摇离体,怀中的女子瞬间化作一堆枯草,缠着一片黄色符纸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地上。
那不是绯月,是侍神。
一只施了形咒和象咒的侍神,一堆枯草混了咒术制成的死物,借了绯月的容貌,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眼前,骗取着他的真情。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明明早就知道绯月回不来了,这段时间却一直用各种理由欺骗着自己。
身为鹓雏之子,传承到了凤凰的灵力,又得到了凤凰的纹迹,自然能感知到凤凰的生死。那日皇宫内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告诉了他一切。
他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他不愿相信。
他往后的人生还有那么长,为何与绯月的缘却只有短短二十载?
除去离开崇辉宫跟随钰王习武的日子,除去远离皇城去泾河治水的日子,除去处理政务的时间,除去一切绯月不在眼前的时间……
只剩下短短不足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