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节司命

常来知无殿中的，除了五皇子离陌神君，便是专掌凡人气运的司命星君和司天下战事的天枢星君。天枢星君是东皇太苍宫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座下第一等的仙臣，位列仙班第一位。

司命星君本来是南方长生大帝玉清帝君座下一个司墨的小仙，只因编的一手好故事，常在仙界抵报上发表些文章，被天帝看中，从玉清帝君处讨了来，在天宫做了司命星君，专掌凡人气运。

掌凡人气运这个活计，在司命星君之前，没有人做过三百年以上时间，司其位者或者想像力有限，编不出跌宕起伏的故事，至凡间千人一命，实无差异。或者心思阴鶩过分狠毒，至人间苦难太过民不潦生，或私心偏向，不分皂白轻重，凭自己喜好安排凡人命数。善无好报恶无严惩，凡世一片混乱。司命神君接了这个职务以后，在这个位置上一做几万年，竟然得到各方好评认可，实在难能可贵。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原是天地共主，掌六界生死律法，虽早已退居二线，但仍是神界制度的执掌者。天帝每每遇到律规法度相关的事情，总要差了司命星君来询问一下，时长日久，司命星君便倒了戈，替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向天帝传书递话，倒更像是东皇太苍宫里的人了。

再加上星君府本就设在十三层天中，时间一长，各处的说法便是东皇太苍宫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座下一文一武两位上臣，文为司命，武为天枢，传来传去便越发生动形像有模有样的了。

或者是出于对编纂故事寻找素材的因由，司命星君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收集八卦消息，天上人间五湖四海仙凡魔妖，若司命星君说这事他没听说过，那估计就是真的没发生呢。堪称是天宫中一部行走的八卦天书。

自笑寒元君形容我是四海八荒众女仙的仇人，初时以为她是顺嘴胡说，然跟随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出宫了两回，见到外边宫娥童子看我的眼神或窃窃的私语，倒真有几句带着对我的质疑之语，我便时时奇怪，谁会多嘴与人去说我这小仙之事？

我卜一化形，虽说是上仙的阶品，但一直在东皇太苍宫中，胸无大志得过且过，贴身伺候东皇太苍青华帝君，来知无殿的神仙们对于一个奉茶的小女仙多看一眼都不会，活的年月太久了，无关之人谁又有精力去记得。

东皇太苍宫里扫洒仙娥不多，帝君为避不必要的麻烦，更喜欢用仙童来管理打扫宫苑事物。

我忽然明悟，若说三十六天中想知道点什么秘辛之事，除了天帝的大皇子连哲神君，但连哲神君代西王母掌管事物，与我无半分交集之处。若说离得近的司命星君在八卦一事上更加擅长，毕竟天天给凡人定命数编话本子，这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找过几个正扫庭院的仙童一问，果然他们愿意从司命那里打听到各种消息，为免冤枉司命，我又去桃林问了问护树的小仙，去茶园问了浇水的小童，去渔堂问了养鱼的河伯。

核实了司命的的确确八卦了许多我在东皇太苍宫里的事后，差不多有一百年的时间，我一见司命便“追杀”他，只是我空有上仙的法力，半点术法不会，每次的“追杀”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在笑寒元君的劝说下，无奈放弃了“追杀”。笑寒元君说的也对，司命星君是八卦，但能在东皇太苍宫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座下和天帝座下同时伺奉而深得两帝欢心，可见这八卦星君也还是知礼守分寸的。

至于八卦我的事情，有好奇者问起东皇太苍宫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便也捡着无关紧要的说过几句，连带着说有这么个女仙。凡事最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言片语的随意揣度便会生出许多事端。却真心怨不得司命。

神仙界里，不管是位列仙班有职位的正仙，还是游冶于四方不受约束的散仙，都在天机内章事院处登记备案，如同凡间的人要上户籍一样。

即是备案，便要详细的登记成仙的时间，出身，阶品，渡劫经过等等资料，这些记录自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看到的。

我登记的案卷是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亲笔写的“东皇太苍宫，明珠化，上仙，初晴”，司命星君拿着写着这四个词的书简去内章事院备案时，具说被院吏盘问了很久。

不知后来司命星君是如何脱身的。想来用这几个字编出故事也费了他不少神思，小小的说我几句倒还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