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玉回握住女儿的手，眼中却有一丝悲戚神色，“我们去哪儿呢？那丝绸作坊、明月轩都不要了么？”

他们一家人，从住破烂的石屋，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衣食富足，甚至在梁州城里立稳了脚跟。

如今就要这么将一切全然抛弃，说实话，她确实很舍不得。

“娘，店没了还可以再开，钱没了还可以再挣，”涂山月冲母亲挤出个笑脸，“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涂山玉看着女儿坚定从容的眼神，心情也不禁舒缓了些。

女儿是个有本事的，她说能从头开始做好，那就能从头开始做好。

是啊，他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那才是最重要的。

“月儿，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我怕拖下去夜长梦多。”

不知为何，涂山月心中，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之感。

涂山玉点点头，虽然太仓促了些，但她还是坚定地支持女儿的决定。

“小元、宁宁、桑启，”她喊住三个孩子，“快些把手中的活儿放下，先同我一起收拾东西。”

“娘，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说罢，涂山月便快步走出了院门。

来到个偏僻的巷子里，涂山月拿出带在身上的骨笛，轻轻吹响了。

云十三和云十五登时出现在她身边。

“十三，十五，你们马上出城，明夜之前，去准备好两条快船。”

二人自然是个机灵的，听涂山月这么一说，便知道她要从护城河处暗暗渡出城去。

“放心吧姑娘，明日夜里子时，你们准时登船。”

作别云十三和云十五，涂山月先是来到明月轩。如今这情况，她早已没办法逐一为病人施针诊治，只得提前一副副配好药，叫众伙计每日在厨房煎了，免费发放给进店来求医的病人。

涂山月进来后，直等到众人将今日的药发放完了，这才将店门严严实实地关上，对众人说起她的计划来。

两条小船自然是装不下这许多人，涂山月便决定将众伙计分作两拨，分两日坐船暗渡出城去。

小蝶年纪最小，顾婆婆年纪最长，众人一致推让她们第一天晚上登船，其余诸人则留待第二天晚上登船。

涂山月对顾婆婆和小蝶道，“你们今日回去赶紧收拾行李，明日清早便到我家来，行李包袱用背篓装盖好，不要叫别人看见。”

又对其余伙计道，“你们也一样，收拾好行李，带上家人，后日清早到我家来集合，夜里子时再到护城河边登船，会有两个年轻男子在岸边接应你们。”

从明月轩出来，涂山月又来到邻居孟夫子家，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同他们一起渡河出城，却被孟夫子和孟夫人婉言谢绝了。

涂山月叹了口气，复又走进苏应年家。

听完涂山月的计划，苏应年点点头，略作思索，问她，“你们可想好了出城以后去何处落脚？”

“唔，暂时还没有，苏爷爷，您有什么好提议么？”

“不如去束鹿吧，那儿的京城可比乐都繁华多了。”

这些天里，苏应年不是没感觉到，新帝登基后，梁州城一系列每况愈下的变化。尤其是他的旧友于知府一家的入狱，更是使得他对孤竹心存芥蒂，再不想在此多留。

听见束鹿二字，涂山月心头猛地一跳。昔日里那些同云舟逸在一起的时光，不由自主地浮上她的心头。

也好，去束鹿，又可以见到阿池了。

“好啊，苏爷爷，到了束鹿，我们可要继续做邻居。”

薛航听说要回家，也十分激动，他可是有好几年不曾与爹娘团聚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小蝶和顾婆婆就先后来到了涂山月家。她们俩的家人都在梁州城外的乡下，故而只有她们只身而来。不久苏应年带着薛航也进了门。

众人忐忐地等到半夜临近子时，这才背起轻便的包袱悄悄向护城河边走去。

这夜恰好是个月明夜，清冷如霜的月色打在众人身上，将他们留在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寒风之中，宁宁不安地抓紧了涂山月的衣角。

云十三和云十五早在岸边一处树荫里等待着他们，见人到齐了，便开始解绳放缆，接他们上船来。

云十五驾着第一条船，涂山月先让母亲和添安、宁宁、苏爷爷、顾婆婆他们上了船。

自己和小蝶、添元、桑启还有薛航则上了云十三驾驶的第二条船上，紧随其后。

一路直到城下，皆是风平浪静。护城河离城楼有几十米远，加上天黑，城上的禁军并不曾注意到这边。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船离城关越来越近，划船的两人也十分注意地放轻了动作。

眼见着要过了城关，添安却在这时突然哭了起来。涂山玉赶紧去捂他的嘴，却还是为时已晚。

城上的守军发现了这边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