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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家

越过高中,时间就仿佛开了加速器。李子学姐说,高中的时间是按天算的,而大学的时间是按周算的。虽然还是同样的时间,一周仿佛真的被压缩了似的,转眼一学期已经到了尾声。当大家都开始订回家的车票的时候,小树才有一些想家的感觉。这个时候的小树,刚逃脱父母和老师的五指山,正是乐不思蜀的时候。太过年轻的人,总是没有那么恋家的。

小树和李子来学校时坐的算是快车,而回家时就只抢到了慢车票,足足39个小时的旅途。还好,回程的时候一起的h省老乡很多,卧铺隔间里六个人都是熟悉的。说是39个小时,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晚上,最漫长的是坐车第二天的整个白天。一位师兄带了扑克,大家一起玩了一会儿,无聊了又玩起狼人杀。有时小树,就在下铺坐着看电影,上铺的师兄就在上面坐着看小树的电影。此时的小树实在无法想象,后来的自己为什么连五个小时的高铁都忍受不了。

回到家乡小城的那一刻,小树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关于家乡的抱怨、关于高中的压抑都没有了。在时间的冲刷下,小城的学生一届又一届没变过,只是,小树成长了。而到了家里,见到父母,见到姐姐,她感到了被藏在心底深处的想念。距离产生美,对任何关系都是如此。曾经她体谅父母的辛苦,却也总想从内心疏远父母。而离开半年,她才意识到,家人,是这世上和她具有最亲密联结的人,她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

小树觉得,她和父母之间的相处是和别人相反的。在她同村的小伙伴有父母陪同时,她身边只有奶奶和姐姐。奶奶年迈,姐姐也并没有比她大多少,她总有只能靠自己的感觉。转学去寄宿学校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她时常告诉自己,不要去攀比。可不攀比吃饭、穿衣,连父母探望的次数也是不可放在心上比一比的吗?等她终于可以和父母一起时,已经进了初中,放假回家要自己做饭,要自己洗衣,有时父母太忙绿,她也会洗父母的衣服,并包揽其他家务。姐姐也是如此。在很多孩子还把做家务当成家庭作业时,她和姐姐已经像个大人一样照顾自己和家人很多年。但是这次回来,事情有了很大的变化。父母没有以前那样忙了。小树回来第二天早晨,因为旅途疲累,很晚才起床。厨房里有妈妈给她热好的早饭。到了中午,妈妈还学做新的菜。爸爸也不再需要两个女儿小小年纪在饭点去麻将馆找他。他嘴里说着麻烦,却还是耐心的照顾小外甥。

就在这个假期里,小树过上了小时候向往的别人家孩子的生活。妈妈舍不得她早起,却又催着她早睡。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爱吃的家乡菜,小树不爱吃猪肉,妈妈就就给她蒸北瓜陷的包子。小树不安又享受着一切,直到妈妈拿起她堆到床头的脏衣服要洗时,她才赶紧抢过来,已经二十岁的她,脏衣服是坚决不能让妈妈洗了。在这个假期,小树和妈妈在内心和解了。她们自她懂事后又一次亲密相处,在睡前拥抱晚安,在日常谈谈八卦和心事。甚至她们还会吵架,但不再是以前那样,妈妈是权威,小树作为女儿就必须要听话,而是就事情本身而争论。而且妈妈还告诉小树,她和爸爸之间的相处仿佛又回到了刚结婚时的状态,很多生活细节,爸爸要比小树和姐姐两个女儿更要细心。这突然让小树意识到,父母在幼年时期的坏脾气是在姐姐和她出生之后才出现的,是越来越沉重的生活压力让他们不再记得浪漫,也顾不上温柔。而当小树这个小女儿步入大学,他们才得以从内心舒一口气。人无完人,她和姐姐也不是完美女儿。她们怎么还能对辛劳父母的些许不完美而耿耿于怀呢?这时才是真正的和解,而不是以前的懂事忍受。

妈妈说,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小树很喜欢现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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