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娣神色一滞，转过头回避了她的眼神。

她父母尚在，她进宫也并非被掳，而是亲生父母将她卖进去的。

她进宫那天就知道自己是去送死的，每天过得胆战心惊。但姜芝救了她，对于姜芝，说不感激是假的，但她更害怕姜芝把她送回去。

她怕父母再一次将她卖给别人，于是谎称自己父母双亡，只为能留在姜芝身边。

她能看出来，姜芝年纪虽然比她大，但是没什么心计，人也十分好相处，是个不会亏待下人的。

至于厉帝……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对厉帝的恨意其实远远没有姜芝想的那么深，甚至并不至于让她拿生命冒险的地步。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听信了西吴公主的蛊惑，做出了那样的事。

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杀了狗皇帝，不择手段。

之后西吴公主许诺，蛊虫不会伤害姜芝，她才动了手。

事到如今，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她想以死谢罪，但身后尚有年迈的母亲。

虽然母亲将她发卖，但也是为了一家生计。她还记得那时恰逢饥荒，收成并不好，眼见的一家五口快要饿死了，父母才决定卖掉最小的她，以供养上面的两个哥哥。

她心中虽然不满，但也知道，父母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两个哥哥才是家中顶梁柱。

可就在昨日，见到母亲后，她才知道，两个哥哥早在饥荒时饿死了，父母膝下只剩下她一个孩子。

母亲的脸上又多了许多皱纹，她真的不忍心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失去最后一个孩子。

可是现在，她不死，姜芝就会死。

她陷入一个难以抉择的境地，她的面前有一个天平，左边是父母，右边是姜芝。

父母的生养之恩，姜芝的救命之恩。

姜芝也看出她的为难了。

手上的匕首还是没有办法刺向阿娣。

“背叛便是背叛，无可饶恕。”储籍的声音低沉而又有力量，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姜芝的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恢复清明。

不一样的。

阿娣她……并没有想害她的意思。

那名中年妇女已经按耐不住了，疯了一般拉扯着阿娣的手：

“三娃，你跟俺回去！别呆在这里！你爹病了，还需要你照顾，你不能这么狼心狗肺！”

阿娣心中一紧，目露犹豫之色：

“可是娘娘会死……”

“那就让她去死！谁稀得管她！”妇人恶狠狠地说道，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姜芝。

姜芝一怔，一股莫名的违和感怎么也说不上来。

好像哪里被忽略了……

“娘娘对我有救命之恩！”阿娣挣扎着想要脱离妇人的禁锢。

“你疯了！上赶着去死吗！”妇人拼命捶打着阿娣的后背，想要把她打醒似的。

阿娣眼神坚定起来：“娘，我把我所有的积蓄给您，您和爹也能过上好日子，娘娘的恩情我必须要偿还，我不能看着娘娘去死！”

说着她趁姜芝不备时从她手中夺去了那把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心脏。

姜芝心里一悬。

说时迟那时快，妇人一把夺过匕首。

下一秒，她目露凶光，将匕首朝一边的姜芝捅去。

匕首刺入肉体。

姜芝胸口一阵剧痛，最后看到的，是那妇人凶恶并着得意的癫狂笑容。

仿佛一张被撕碎的抽象画。

就这么……结束了？

一切仓促得像是个笑话。

周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的胸口处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她费劲地转过头，看到了储籍。

储籍也在看她。

那妇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动也不动，表情也停在向她捅刀那一刻，神情扭曲又疯狂。

她环视一周，几乎所有人都被定格住了，像是镜头突然被按下快门一般。

……怎么回事？

“心脏重创，必死无疑。”储籍只是扫了一眼她的伤口，就判断出这一刀能要了她的命。

“为什么……他们？”姜芝现在还是有点懵的。

突然就被捅了一刀。

突然周围所有人都不能动了。

大型魔改科幻片？

储籍没有说话，走上前，握住她胸口的那柄匕首，一点点抽出。

明明是很血腥的一幕，但因为那只手修长白皙又骨骼分明，看上去像是血腥美学一般。

奇怪的是，胸口的疼痛消失了。

姜芝抬头望向储籍，看到那一双不辨喜怒的凤眼。

“你轻点，我痛死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

储籍看向她，正对上她的眼睛，杏眼还是很亮，即使下一刻也许就要死了，但里面的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