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氏与小倩的要求之下，莫易把自己与桃花的那些前尘往事简单地给她们说了。

说完后，莫易又说道：“我也说完了我的故事，要不……阿娇，你也来给我们说一说你生前的故事吧。”

小倩也笑着说：“是啊，梁姐姐，你也说一说呗，反正今日也是闲聊。”

梁氏笑着说：“想听妾生前的故事啊？好吧，妾正好之前也没有正式给易郎说过，今日既然得闲，那就说说吧。”梁氏说完，也喝了一口茶，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始娓娓道来：

我家祖籍就是金陵人，爹是洪武四年的状元，官至户部尚书，后来爹爹在建文三年时，感觉朝政有些时弊，便主动请求告老还乡，这才躲过一劫。

我爹年过三旬，方有了妾，爹娘二人自然爱之如掌珍，惜之如至宝，妾将周岁时，生得眉目如画，身体如脂，但有见之者无不怜爱，悉呼之为娇儿。

妾长至七八岁时，就学会了弄粉调脂，描眉掠髻，爹娘见妾资性聪明，将妾送入邻馆中就学，那先生每日教妾读书写字，作对吟诗，妾也颖悟异常，竟能过目成诵，未及二载，连诗词也觉颇通。

妾的爹娘心中欢喜自不必说，旁人亦为妾欣庆，又过年余，虽才十岁，俨然成人，其风姿绰约，不能尽言。

人人都说妾眉黛春山，眼含秋水，唇犹红豆，脸若桃花，十指尖尖玉笋，一双小小金莲，腰肢似荷茎翻风，皮肤如海棠经雨，语言娇丽，声音不让清箫，行步轻盈，体态可欺弱柳，那丰姿出落得天仙一般。

莫易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阿娇好不谦虚啊，用如此多美好之词来形容自己。”

梁氏自己也大笑说：“没法子，见过妾的人都如此说，妾也只是学学人家的话而已。”

小倩也笑着说：“梁姐姐当得了如此的形容。”

莫易一边笑，一边说：“很好，阿娇请继续讲。”

梁氏笑着继续开始讲自己的生前事迹：

爹爹一直非常喜欢收藏书籍，洪武二十三年时便开了一个书坊，刻书卖书，那时妾只有十岁，每日见爹爹很是忙碌，却也很开心，若是有闲暇时便会陪我一起玩耍。

自先太祖皇帝开始，即重视文教，广设学校，而且也废除了出书和卖书税，刻书也没有什么约束，只要有银子即可，再加上江南的书坊业比其他地区本来就发达，所以爹爹的书坊很快就名震江南了。

说到这里，梁氏的面容表情开始变得凄切，继续说：

不幸的是，妾在十三岁时的某一日夜晚，梦到一个身着白衣、长发飘飘，相貌美丽端庄，体态婀娜多姿，人品婉妙幽雅的女子走近妾的床榻，对妾说：“梁氏，你的阳寿不长，在生时没有姻缘，要等到十年后有个莫郎会遇上你，他便是你的情郎。”

那个女子说完后便走了，第二日早上，妾起床时便觉得有些头晕，然后便卧床不起，躺在床上偶有想起晚上的那个梦，虽然那个女子的具体尊容记不太清，但她说的那番话语，妾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日早晨妾说头晕，爹娘马上就为妾请来了郎中医治，开始还以为是风寒，扎针喝汤药，一直医治了二年，都未能痊愈。先后请过许多郎中都看过，都说得的是一种怪病，后来娘亲实在无奈，便又找各种巫医来治。

妾还记得娘亲第一次找了一个“跳神”的巫医来，这也是金陵城内的一个民间风俗，但凡是家里有生病的女人，就在闺房内求神占卜吉凶，请来老巫婆敲打带铁环的单面鼓，舞步婆娑，跃然作态。

这种风俗当时在金陵城中尤其盛行，良家少妇们也会时常自己这样做，在堂屋中，托盘里放着肉，盆子里装着酒，条几上点燃着大蜡烛，比白天还明亮。

一个少妇扎着短裙子，弯曲起一只脚跳一种舞，另有两人各抓着少妇一条胳膊，在两边架着她，少妇口中念念有词地絮叨着，像是在歌唱，又像是在祈祷，字句或多或少，长短不齐，虽然不合韵律，却拖着长腔。

室内几面鼓同时乱打，犹如雷鸣，声音杂乱刺耳，那跳舞的少妇嘴唇一启一合，掺杂着鼓声，听不清唱的什么。

不久后，少妇低下头来，眼睛斜视着一旁，站立全靠别人搀扶，不搀扶就向前倒下去。

一会儿，少妇忽然伸着脖子高跳起来，离地一尺多高，室内各个女子都严肃起来，惊恐地张望着说：“祖宗来吃饭了。”便呼地一口气吹灭了灯，室内外一片昏黑。

人们都惊惧地屏住呼吸立在暗中，谁也不敢交谈一句，即使说话也听不到，因为这时的鼓声太乱了，祖宗吃了不多时，就会听到那少妇厉声呼唤爹娘、公婆或是兄嫂的小名。

这时才可一起点燃蜡烛，弓着腰恭敬地询问吉凶，再看那酒杯、盆子和托盘里，都已空空的了。

人们要看少妇脸色的变化，观察她面部表情是恼怒还是喜悦，恭恭敬敬地问长问短，少妇有问必答。

问病的人中有在内心非议的，神已经知道，便指出某人讥笑我，大不敬，要惩罚他。

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