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公子来找我了。”

姜晏一脸平静，清透的眸子煞是干净，仿若一汪小泉，水波微敛。

她的反应太过于平淡，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就像事不关己般的说着。

“女儿未料到许公子会前来找我，更未料到许公子会说出让我做妾的话。女儿明白，许公子不过一小户人家，只在仙乐镇独大，却是万万上不得台面。

让女儿做妾已是侮辱，女儿是无论如何也答应不得的。故而出言讥讽了几句，却没想到害得娘与弟弟丢了这一份活儿。”

说到最后，大约是心中内疚，不由自主地便红了眼眶，瞧起来楚楚可怜。

“夫人！我可替姑娘作证人！绝不偏袒！”云枝看着就止不住心疼。

就因那许延亮，搅得整个姜家不得安宁。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她一面愤恨地想着一面维护姜晏：“那许公子来时语气可自得了，道是做交易，却更像是命令！那般的言语任谁听了都觉得羞辱。是以姑娘才出言说了几句，却也说得并不过分。”

反倒是那许延亮，小家子气，心胸狭隘，只知道借晏淮安与姜淮报复。

小人作为。

愈想愈气。

“那许延亮竟然这样！”姜淮握拳，重重的砸在桌上，咬牙切齿。

砸在桌上的那一声，算不得多重，却是叫所有人颤了颤心尖，各有所思。

“……”

对面的晏淮安沉默许久，五味杂陈着。

她为许延亮这般羞辱而气愤，却也为没了可以支撑着过日子的活儿而忧愁。

怒与哀实在是不应该相互交杂着。越是交杂，越是使人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甚至于她想，是否当时因着这一身烈性而贸然离开将府带着一双儿女落于仙乐镇是个错误的选择。

因为这样的选择，她的儿女没能享真正的名门之乐，反是受尽委屈。

晏淮安，后悔吗？

蓦地，心间忽而泛起了汹涌澎湃的悲戚，她只觉眼角微润，唇，止不住地颤抖。

后悔吗？

后悔。

若是知晓会是这般模样，那忍下将府主母的辱没又会如何呢。

那股悔意就堪比难以阻止的猛兽，狠狠地冲击着那颗心脏。

却忽闻一道浅而柔的声音道：“娘，不若我们回京？”

“……”

晏淮安抬头，泪眼朦胧间瞧见姜晏盈盈一笑，目光却坚定。

忽然间，她仿若透过那道坚定不移的目光，远远的见着了那位将军。

将军离府远征之际，亦是浅笑盈盈，傲然挺立着胸膛。

他同她说。

“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淮安，边防需要我，我便要义无反顾而去。既是为国，也是为家。”

边防是将军的志。

身为他的妻，她永远支持。

晏淮安忽而抽抽鼻子，喉间哽咽。她忍着眼泪，道：“不行。”

回京不行。

姜晏微怔，不单是她，姜淮与云枝皆是愣住，满目不解。

然而晏淮安却视而不见。

“我累了，就先回去歇息了。回京一事勿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