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亮从未想过会在姜晏手里栽一回。

他咬着牙愤愤然。

周围的人看戏的看戏，议论的议论，神情各异，竟是无人出来说一句话的。

偏生姜晏还在火上浇油。

“许公子，我的丫鬟刚刚也是无心之举，你且莫要多加怪罪了。”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也煞是柔顺，处处彰显着身为女子的温婉。

然而却是说得许延亮眉心止不住跳动。

那丫鬟听着姜晏说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加重了哭声。

许延亮：“……”

小丫鬟的哭声轻微，可却清晰的教人听得明明白白，哭的如此可怜，倒是愈发显得许延亮小家子气，居然同一介婢子置气。

于是有人忍不住开口道：“哎我说许公子，这小丫鬟也不是故意的。那姑娘都说了是因你说话无礼，小丫鬟才出言顶撞的。既是如此，错的可不就是你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既是你出言无礼在先，小丫鬟为着主子清誉而说话不逊了些，这并不能怪罪于丫鬟。

人终究还是个讲是非的。纵使丫鬟身份卑贱，却也由不得莫须有的责怪。

一人出言，便有接下来的无数人。周遭的人七嘴八舌着，那声音宛若洪水猛兽般的，直直地冲击着许延亮。

许延亮只觉一阵头疼。他不明白怎生好端端的，事情就发展成了这般模样。

尤其是姜晏。

怎的仿若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她，见着他了，哪一次不是腆着笑脸往他跟前一个劲儿地凑。

如今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言语教唆着让他丢尽脸面。

到底这场闹剧以许延亮一句干巴巴的道歉结束。

围观的人里大约是头一回见向来趾高气昂，自觉高人一等的许家小公子受气，待到许延亮落荒而逃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而姜晏与云枝早已悄悄的离开。戏演完了，她们自当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

于是二人又继续漫步于梅林之中。

冬日的梅绽放得美丽，是让人一眼望去便会不自觉心情愉悦起来的。

“主子，上京那边传来密信，应是前些日子吩咐的事情办妥了。”

“嗯。”

“主子方才……”佩着刀的黑衣侍卫刚说到一半，身边的周行止便轻轻地嘘了一声，偏过头，稍显病弱的面颊上浮着些许笑意。

山上的梅花争奇斗艳，衬着白雪，活脱脱一幅漂亮至极的画卷。偶有赏梅之人的笑声传来，依稀还有谈话声。

周行止勾着笑，不紧不慢道：“方才瞧了一出戏。”

顿了顿，他又道：“密信之事且交给高灵均处理。另外，许家的事情动作加快些。”

那黑衣侍卫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周行止却是饶有兴致地逗弄着枝桠上生得精致的梅花，指节分明，一下又一下地将那花瓣逗得颤抖。

新春之夜，许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俱是提心吊胆着，言语行为更是小心谨慎，唯恐一个不慎便会惹得许家小公子勃然大怒。

许家小公子今日在梅林被姜晏无意讥讽斤斤计较一事早已经传得风风雨雨。

许家小公子哪儿能受得了这般屈辱，回府后兀自砸了好些名贵的瓷器泄愤，就连许志国前去安慰都被赶了出来。

唉。

许府众人俱是摇摇头，心中叹息。

谁能料到不可一世的许家小公子会在姜晏身上吃了亏呢。

余蘅月带着丫鬟前往许府时，洒扫的丫鬟正握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瓷器碎片。

她不过瞟了一眼心中就有了定数，于是抿抿唇，下意识的加快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