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帝十四年初，宋湛溪从湘州被召回京城。

而四月，他就被晟帝赐予一道密旨，让他秘密带兵前往北地，支援北地的战事。

宋湛溪夜以继日地奔来北地后，便要求上战场。襄国公郑渊不许，因为他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亲王到底有什么本事。

宋湛溪也没着急，便在后方制定了几条精妙的策略，和郑渊以前的指挥布局大相径庭，却卓有成效。

因为宋湛溪是秘密来北地的，没有声张，所以戎狄也不知道大齐的军队内到底是来了谁，只知道是一位奇人。

七月份，宋湛溪第一次上了战场。

而郑渊等人发现，宋湛溪不光智谋无双，还武艺高强。轻而易举便将戎狄三名大将斩于马下，于戎狄军中出了名。

九月，宋湛溪和郑渊一起制定了另外一条策略。这是一条非常冒险的策略，但是用得好的话，可以将戎狄最精锐的部队一举歼灭。

好策略，就需要一个非常诱人的诱饵，否则戎狄不会上钩。

郑

渊便自告奋勇要去当饵，但是被宋湛溪给拦下了。

“我去。”宋湛溪说，“国公还有妻儿子女需要照顾，我孤身一人，并无牵挂。且我剑法不错，如有意外，还可抵挡一二。”

郑渊哪里会听。这几个月的并肩作战下来，他和宋湛溪的感情已经很深厚了。后生可畏，他如何让年轻人以身涉嫌？

双方来回推辞了好久，只听宋湛溪说：“请国公爷，将这个立功的机会给我，我很需要。”

来北地这么久，宋湛溪第一次明确说出，他要军功。

郑渊表示不理解。他已经得封明王，是天子亲弟，还要军功做什么？即便有了军功，皇上也不会将兵权交给他。

“我自有我的用处。只有我有了军功，到时候才会有说服力。”

讲到这里，郑琉玥笑了笑：“我现在都记得宋湛溪说那句话的时候，眼中像是有星光。我那时候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急功近利，后来我才懂了。”

最终，郑渊只得将这个机会给了宋湛溪。

成了，战争结束，北地归于和平，宋湛溪成为最大的功臣。

败了，他便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用命在搏。

“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郑琉玥问周仪。

周仪看着不远处的宋湛溪，轻声道：“成了？”

“计谋成了，他败了。”郑琉玥说，“战场突变，为了掩护郑家军的三千弓箭手，他孤身一人引开敌军，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按照计划好的，将戎狄精锐人马尽数歼灭，却被戎狄的三王子和他的亲信跑了。宋湛溪一人苦战两天两夜，被他们追到一片沼泽地里，然后被他们生擒了。”

周仪猛然看向郑琉玥，显然她不知道这个事情。

“你不知道吧？”郑琉玥一点都不意外，“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你。”

“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但是父亲和我都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见到他的尸首，我们就不信他死了。我和父亲猜测他可能被戎狄生擒了，于是便给皇上去信，请皇上派人去戎狄

，交涉也好，试探也罢，将他的下场确定了也好。然而……

皇上并未理会我们的请求，并且给父亲来了一封密信，说，常年征战，百姓民不聊生。好不容易打了个胜仗，将戎狄打退了，大齐才扬眉吐气。要是为了宋湛溪去和他们交涉的话，戎狄必然又会提出其它条件，赔款事小，割地事大。若戎狄蛮子让朕以城池去换明王，朕当如何？同意，负百姓。不准，负皇弟。不如就此作罢，权当明王战死便罢。”

周仪听到这里，只觉得心寒。

宋湛溪身负皇命，千里迢迢北上，保家卫国。临了，自己的皇兄连为自己交涉一下都不愿，只得道“权当明王战死便罢”这么一句。

就好似一个工具，用罢便丢。

“当时我们也挺灰心的，不过幸运的是，他逃出来了。”郑琉玥说，“历时整整一年，第二年九月，他被人送到了襄城外边，军营的将领认出了他，将他送来了襄国公府。你都无法想象，他当时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在达暮然手中整整一年，那是

生不如死的一年。幸好那个时候老神医在襄城，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了。”

周仪想到开战之前，她问宋湛溪，他是不是认识达暮然，他当时的神情就有些怪异。

原来是这样。

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可是他竟然从未告诉过自己。

“神医说，他的伤起码要养个一两年才能好。但是才半年，他就破不待地回京了。他在病中，叫你名字叫的是最多的。他无意识的时候，连药都喝不下去。每次我在他耳边说，想想你的周仪，他才能喝下去。”

郑琉玥换了个姿势，靠在了城墙上，仰头叹了口气：“说到这里，你应当能想到，他当时为什么那么着急要军功了。”

“为了我。”周仪的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