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皱皱巴巴的雪白娟帕随意丢弃在地上。
鲜红的血刺目逼人。
脏乱、污秽,像是在嘲笑她的痴傻。
她大惊失色,一把捂住心口。
忽然发觉自己的领扣竟是解开的。
她低下头,看清敞开的胸前,亵衣罩着的地方,呼之欲出,若隐若现。
她眨眨眼,有电光穿过她的脑海,一瞬间击中她的心。
揪紧。
她……
被他……
她脸色苍白,忽然使不上力,一瞬间虚弱不堪。
她猛然摇摇头,不肯相信眼前一切,扬声道:“有人吗?”
殿门口,两个宫娥微笑着进门,垂首站在她跟前:“王妃有何吩咐?”
她傻兮兮地看着眼前二人,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是他的妻,自昨日开始。
她一怔,咽喉处紧了又紧,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却是愈发干涸绷紧。
愈发难言。
宫娥还在等着她发话,她却愣愣地站着。
站了许久,才低声道:“潇阳王呢?”
“王爷卯时就去了御书房,请您不必等他用膳。”
宫娥倒是激灵,回答的恭敬周详。
她茫然地点点头:“我……想洗个澡。”
但有吩咐,无所不从。
宫娥忙道:“王妃稍等,奴这就准备。”
二个宫娥出门,她竟没有察觉。
等到热水送上来,宫娥伺候着她沐浴。
她不肯宽衣解带,只捂着心口,望着紫檀木花鸟隔断,低声道:“你们出去吧,我不喜欢太多人打扰。”
“喏。”宫娥退下。
屏风后,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一件一件的脱了衣裳,伸出脚走进浴桶中,稳稳地坐了下去。
水面上浮着层层叠叠的花瓣,殷红的颜色十分喜人。
是蔷薇花。
这个时节,皇宫里开满了嫣红色的蔷薇花,如火如荼惹人爱怜。
她泡在浴桶里,白皙的手臂和花瓣交相辉映,便是最美的胭脂也难以兑出这个色彩。
美。
很美。
她不是自恋的人,却仍忍不住细细看她白皙的手臂,白皙的手腕,灵巧的手指。
手指穿过殷红的花瓣,落下一颗一颗的水珠。
饱满浑圆。
便是这水珠,也美得让人窒息。
她怔怔地望着水珠,望着花瓣,低低将下颌搁在浴桶边沿,偏着脑袋叹息一声。
她是有些矫情了。
昨日若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只怕早就成了他的妻。
既然成亲,总要有共入洞房的准备。
昨日本就是她和他的洞房花烛夜。
昨日,本就是他和她的**之夜。
就连蒋夫人在进宫前,也曾送她开窍的小物件,教授她男女人伦之事。
所有人对他跟她睡觉这件事情,是早就知晓的。
并且早就赞同的。
甚至早就期盼的。
今日见了那床下一张染血的白娟帕,她这般矫情做作,可真是够了。
“嘁。”
她嗤笑一声,是嘲笑自己。
她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这话,就是觉得用来形容她也挺好。
她又嗤笑一声。
笑完,眼角却落下一颗冷泪来。
没错,她是他的妻。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全天下人一起见证的潇阳王妃。
可他们在太庙,根本不曾行什么礼仪。
也不曾许诺什么誓言。
他像是怕被人打扰,早早拿起朱笔,在他名字的旁边签下她的名字。
毕竟,从成婚之前到成婚之时,实在有太多人阻挠。
连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可,除却太庙添名,他们的婚礼再无任何实质性的程序。
没有拜堂成亲,没有送入洞房,没有进宫拜见帝后妃嫔,没有为人敬茶,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照着礼仪,唤他一声夫君。
更没有照着礼仪,被他吹熄了龙凤蜡烛,挑起大红纱幂,对望一眼,互饮交杯酒。
没有合卺而眠。
洞房花烛夜,睡在久无人居的仰夕宫,床榻都是宫娥现收拾的。
简简单单的装饰,简简单单的床榻,简简单单的一夜。
他明明说好了,要她乖乖睡觉。
他也明明怀抱着她陷入沉睡。
怎么竟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就做了那本该惊心忐忑、刺激非凡、你侬我侬、抵死缠绵的大事。
人生一次。
唯一的一次。
竟是这样?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再一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