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点点头,仍是哈欠连天,迷糊着眼睛道:“不知小姐想当个什么?”
风七七低着头,脱下雪白狐裘递进柜台,冷淡道:“当了它。”
她现在身无分文,怀中只有一袋冷馒头,在这冰天雪夜可撑不了多久。至少,她得先解决吃饭问题。
潇阳王这一件狐裘,要说御寒效果,那真是极好的。可惜,以她一介通缉犯外加亡国妃的身份,哪有资格穿这等高档皮草。
今夜,若非她穿着狐裘独自行走,那些铁卫也根本不会注意到她。风七七脸上抹着灰,可她仍暗暗握紧匕首,生怕掌柜的认出了她。
此时此刻,饥寒交迫,她不想再闹出动静。
掌柜的伸手接住狐裘,入手便惊了一下,他仔细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狐裘,打个哈欠赞叹道:“好衣裳。”
然而,他终归是困了,捧了那衣裳冲风七七随意点点头,绕出柜台道:“这衣裳料子顶顶好,可小的只是守夜的,没办法做主。小姐且稍等,容小的将衣裳拿进去让掌柜的定价。”
他不好意思一笑,也没空看风七七的脸,只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撩开门帘,转进了后院。
怪不得这般懈怠,原来只是个打杂的伙计。
风七七有些庆幸,半靠着柜台安心等起来。
……
典当行后院。
一室烛光,烛光溶溶,照着交椅上坐着的年轻男人,妖冶邪魅,慑人无双。
那打杂的伙计小心翼翼捧着狐裘,站在男人跟前一丈外,神色恭敬,姿态谨慎,哪里有半分睡意。
“主人,风小姐果然来了。”
伙计的嗓音恭谨,语气谦卑,半丝不敢逾越。
潇阳王冷冷看着他手中的白狐裘,勾唇一笑,低声道:“给她一百金。”
一百金,大抵只能在流火城城东的棚户区,租赁一间不大的宅院,再过个小半年清苦日子。毕竟,流火城不似别地,乃是个寸土寸金的销金之地。
可这狐裘取自长留山雪山银狐的皮毛,别说一百金,纵使一万金也使得。
伙计面露疑色,不甘心道:“这样好的狐裘,怎么才值一百金,没得辱没了您的身份。”
堂堂大夏第一邪王,权倾天下的潇阳王,竟然穿一百金的衣裳。传出去,不知笑掉多少人大牙。
潇阳王冷冷一哼,低声道:“多嘴。”
伙计一怔,慌忙垂首道:“喏。”他老实应下,也不敢再辩驳,恭敬地退出了后院。刚走一步,潇阳王却出声道:“回来。”
伙计忙驻足转身,脚下一气呵成,脸色肃然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潇阳王抚着左手上的莹碧指环,低声道:“你只这样说……”
……
风七七等了不过十来分钟,便见那瞌睡连天的伙计转了回来。不知是不是见过上司的缘故,他精神似乎稍稍好了一点。
“给。”他伸出手将雪白狐裘递给风七七,满脸不耐烦的打着哈欠道:“掌故的说,你这狐裘是次品,不值几个钱,你拿走吧。”
怎么可能,潇阳王穿在身上的东西也能有假?
风七七目色一闪,便知晓这伙计肚子里正卖弄什么鬼。她并不接那狐裘,只冷着脸色道:“如今我手头紧,拿回去也换不了饭吃。你说说,这狐裘到底能值几个钱?”
伙计装模作样的顿了顿,打着哈欠道:“五十金。”
一见他这样子,风七七就知道五十金绝不是什么好价钱。店大欺客,尤其是这种典当行,当真领悟其中精髓。
风七七抬起头,冷清道:“太少了。”
只看流火城中央街上铺着的澄黄金砖就知道,五十金在流火城,定然买不了什么东西。而她,因为还有些事情要做,确是需要钱的。
伙计不耐烦了,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股气,嚷嚷道:“大半夜的还要不要人睡觉,要不是我三哥今日相亲去了,让我来替他的差事,我才懒得跟你废
话!”
他抖抖手里的白狐裘,烦躁道:“顶了天了给你一百金,爱当不当。”说完,竟将那狐裘掼在柜台上,手腕支着脑袋,又打算再眯觉。
风七七面色冷淡,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满大街的通缉令,今又无安身落脚之处,她接下来做的事情,更不能引人注意。
风七七垂下手,冷淡道:“当了。”
伙计仍是不耐烦的姿态,捧了那狐裘匆匆去了后院,掀开帘子回头冲风七七道:“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
风七七等了不过片刻,那人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袋银子,还有一张当票。风七七签字画押,拿了钱袋子在手,微微蹙眉。
伙计冷着脸道:“现下晚了,掌柜的不好再入库出库,一百金全折算成了现成银子,你点点吧。”
大概是掌柜的自掏腰包补上的,所以银子很碎,倒省去了风七七兑换的麻烦。她点点头,将当票交给伙计,揣了银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