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不知在第几天死了,二人放了马血喝了一阵。
馍馍也吃完了,血也喝完了,渴得近乎在地上爬行。
嘴边是饮血过后,干涸的血渍,跟着皴裂的皮肤一起干成了皮,风带着沙子一过,便把缝隙填的满满的,只需用手轻轻一拂,便会掉下来。
冷小容四肢并用的爬在看不出路的路上。
唯一能证明这是通往浮云关的,是飞舞的黄沙中时隐时现的累累白骨。
牲畜的,人的,狼的。
“噗通”,冷小容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爬不起。
后颈子上,伤口传来的疼痛愈来愈模糊不清。
乘风身形却还稳得很,听见后头跌倒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眸子里闪出的,是与往常的不同的神情。
憨厚和单纯豁然褪去,露出狐狸般狡黠老道的波光,嘴边的抿笑,也微微往右边斜出了个好看的弧度,像一道鬼魅的月牙儿。
他此刻的容貌,才真真与他肩上的紫缎辫儿搭配的完美无暇。
他踱步过去,站在冷小容跟前,她眼睛里含着沙子睁不开,即便睁开来也是模糊一片。
冷小容看得出是乘风,却已瞧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见他略为沙哑
声音,好似是十分关切的道:“小容姑娘,快起来,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
冷小容咬着唇齿,使出浑身力气,颤抖着发出声来,像猫咪一样轻。
乘风站着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便蹲下来,将耳朵靠在她嘴边,才听清她口齿不清地道:“乘风……我好像不该来……我好似到不了了……”
“胡说,我算过命的,你乃我命中之人,若就此死在这里,那算是什么命中之人?你我二人,今后还长远着!”
临死了还要占她的便宜……
冷小容想笑,却连笑得力气都没有,只用嘴角的一阵抽搐回应了他的安慰,然后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一直藏在她胸口的小鹩子被压得一声尖叫,扑腾着钻了出来,正欲大骂她笨手笨脚压着它了,却看见面无血色的冷小容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它怕极了,小心翼翼的踩了她几脚:“冷小结巴……冷小结巴……”
“姓冷?”乘风摸了摸下巴,思忖道。
随即袍子一撩,将她背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浮云关而去。
小鹩子追在后面,擂天动地叫着:“你别碰她,你不许碰她!”
乘风扬手将小
辫子外后一抛:“我不碰她,难道你背?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鸟,这么巴望主子死在这荒野里!”
小鹩子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嚷嚷一句。
约莫是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前方丝绒蓝的天空居然布满了乌云,空气里有了点润润的湿气。
约莫就是这点湿气,才将昏睡在乘风背上的冷小容唤醒。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见乘风凌厉的下颚愈发的消瘦,随着沉重的步伐一颠一颠的。
“我……我睡了多久了,难道你一直背着我?”
“一整天了,别担心,快到浮云关了。不过就算到了浮云关,我二人也未必能活。”
一听要到浮云关了,冷小容立刻清醒过来,冷小容缓缓地仰起头,忽然见乌云低阔,密密无边。
可乌云里时不时又透出几股耀眼的阳光,好似立刻就要将云儿蒸发似的。
饶是如此,冷小容也只愿相信它不会散。
“乘风你看天上!好像要下雨了!”
乘风头也不抬:“这云已在这边晃荡了十来日,就是不落下来。没用的,今晚夜风一吹,云又飘道中土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老天爷这次一定会帮我。”
说罢
冷小容不经意的抓起乘风的辫子,捏在手里搓了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乘风抿笑:“小容姑娘不是不信这些吗?”
“暂且信信不行吗?”
“那姑娘也信,你是我命中之人?”
冷小容翻了个白眼,却连骂他的力气都懒得使。
她费力的抬起头来,见目光所及最远最远的地方,有楼宇屹立,光华万丈。
她喉咙里哈着空气,喊道:“浮……浮云关,还是……还是海市蜃楼?”
“浮云关。”
“你确定吗?你确定是浮云关吗?你看仔细些。”
“我确定,我确定这是浮云关,我看得很仔细。”
“那你放我下来!”
“姑娘干嘛,你现在身体并不好……”话还没说完,乘风招架不住拼命扭来扭去的冷小容。
“啪嗒嗒”,冷小容从他后背上摔了个驴打滚。
后颈子的伤口牵得撕心裂肺的疼,她却顾不上那么多,挣扎几下爬起来,朝着楼宇的方向拼命奔去。
与其说是奔,不如说是连滚带爬,乘风连忙上去扶她,她却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