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疲惫的厉害，头晕脑涨，连记性也差了许多。周末抽了时间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我要注意休息，多放松放松。我含糊应了。

下班路过市场，路边摊上摆着各色的透明玻璃，水面上浮动的波光明明灭灭，卖鱼的老板很神秘的告诉我，他有一条会说话的鱼，看我是个有缘人，问我要不要。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忽地想起医生的说辞，索性便买了一条，想着当个摆件，平时也能缓和些压力。

那确实是一条会说话的鱼，通体萤白，尾尖染了点湖蓝，像一颗纯粹的琉璃。

买回家的第一天，它说，它叫安弗尔德，来自江海。

彼时我正忙着处理工作，听到它的声音，一时有些惊?，我问它：你知道我是谁吗？

它轻轻鼓动尾巴：你还没有介绍，我不知晓。

许是我眼花，我竟从鱼的眼里看到睿智，我没回答它的问题，只是说：往后我们要一同生活。

安弗尔德是条很聪明的鱼，它会问些我意想不到甚至闻所未闻的事，不同于固有思维中的无知，安弗尔德几乎知道所有的人类语言，它不会愚钝地向我：什么是名字？什么叫生活？

我讨厌固有名词的琐碎解释，也庆幸安弗尔德无所不知，一点就通。我与安弗尔德聊了很多，从陆地到海洋，从日常小事到宏观蓝图，从眼前苟且到诗意远方。

安弗尔德说：‘安弗尔德’这个名字是它自己取的，鱼不需要名字，只是为了与人沟通方便罢了。

我问：为什么你和其他鱼不一样？你是怎么学会人的语言？

安弗尔德说：不是我学会了，而是你听懂了。

对话戛然而止，那日心情不错，一倒即睡，没有像往常那般彻夜难眠。

安弗尔德的加入使我的生活发生细微的变动，我有了倾诉的对象，而安弗尔德总能给出很好的回应。

我时常为工作为烦忧，安弗尔德经常好奇，为什么我这么忙碌，时刻像是紧绷的弦。

我回它：“人与鱼是不一样的，你们不必为生存而发忧，只需在鱼缸里静静地等待死亡，人不一样，人总有担不完的责任与负担。”

安弗尔德：我并没有看到你的重担。

“你当然看不见，它是无形的，却也客观存在。”我随口回。

安弗尔德不说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鱼也很辛苦的，且不说那些野外的鱼，像我一般的被囚在一方小水缸里也很痛苦，我想念无垠的海……”

“好了，安弗尔德，安静。”我捏了捏眉心，打断它，耳边安弗尔德的声音和其他奇怪的声响混在一起，断断续续，吵得我头疼。

真正与安弗尔德混熟是在半个月后，

“安弗尔德，我今天工作被上级夸啦！”

“安弗尔德，我看到路边新开了一家蛋糕店，你想尝尝吗？”

“安弗尔德，记得提醒我明天早起！”

“安弗尔德……”好似一切都逐渐成了习惯，我突发奇想，买了个日记本回来，我说：“安弗尔德，以后我把我们的日常记下来吧，每天记得提醒我。”

我给安弗尔德换了个大鱼缸，怕它压抑，顺便把桌子也搬到旁边，方便我们谈话。

安弗尔德游过来，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我知道，安弗尔德不识字，我工工整整的字迹在它眼里就是一团麻线。

“我教你认字吧？”

“不要，”安弗尔德摇了摇头：“我也有自己的语言。”

“嗯？教我啊！”我兴致盎然。

然后安弗尔德不动了，鱼尾一晃一晃的。

“怎么不说了？”

“我说了啊！”

“……”

“算了，安弗尔德，要不我们自己规定个暗号吧？”我提议。

“好。”

经过一番争论，我们暂时定了两个：安弗尔德吐一个泡泡代表你好，两个泡泡代表晚安。同理，我在书上画圈圈也是这个意思。

我喜欢与安弗尔德对话，无须任何考量，无拘无束。

“我家乡是一片蔚然的海，按人类的时间计算，我离家己有一年。”安弗尔德会和说很多光怪陆离的秘密，比方说小丑鱼有收藏鹅卵石的爱好，有只海鸥偏爱日光浴，沿岸的古石已经有上千年的岁月……

“我不喜欢你居高临下的态度。”安弗尔德突然道，我看不清它的表情，但明白它生气了。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相处，你总是高高在上的命令我。你只当我是消遣！玩具！”

这是我与安弗尔德的第一次争吵，它搅动鱼缸，水溅得到处都是，我想笑话它，反驳它，却无言以对。

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须臾，我开口：“对不起，安弗尔德。”

老实说，确实是我的过错，我习惯享受安弗尔德提供情绪价值，却总觉得自己高它一等，从没将它当回事。

“安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