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早晨的阳光洒在一栋农村泥土坯房内，院内干净整洁，却透着萧条，似乎诉说主人家正愁绪满腹。

“老头子，你说咱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满仓这病不知咋弄，外头也没钱可借了，人家一看见我，就像见了瘟神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我去管她们开口借钱。”白母边说眼泪像断线珠子嗒嗒往下掉，如枯树皮般的双手不知所措磨擦着。“你快别哭了，闺女昨天睡的晚还没醒”话刚落就听见院门口传来阵阵拍门声。

“田桂芳，你这个老虔婆啊，还要不要人活啊，我22岁闺女就要成寡妇了”，此时破口大骂的正是大哥丈母娘陈秋菊。听这声音白家儿媳妇何香梅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放下手里柴火，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拔腿往屋外冲，见着她娘气势汹汹赶紧相劝“娘，你赶紧回去吧，别闹了，田里要赶着播种呢，我爹哥她们可没空料理家务，你赶紧回去喂猪喂鸡吧！”何香梅用手推着她娘往屋外走。

“我呸，走啥走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娘不来，你被人欺负死了都不知道还手，我不知道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软货。”陈婆子边说还用手戳了戳自家女儿的额头“给我走开，没你事，滚一边去。”这时候屋内坐着的老俩口，坐不住了，对视一眼，连忙起身。“你小心点，看着点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在屋里待着，我去吧。”白母顿了顿叹了口气说，走到门口，把陈婆子迎进来，用力挤出笑脸对陈婆子道“啊呀，亲家母来了，快进来屋里坐，”赶紧拉着陈婆子坐下随手倒了杯茶，放了点白糖，放到陈婆子面前。“老姐姐，来喝口茶，这天气冷着呢，润润嗓子。”

陈婆子顿时火大一把将杯子往地扫去，杯子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感情我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你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啊，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连饭都快吃不起了，眼看要饿死了，还喝茶，我看吃屎差不多。”陈婆子用手掌用力拍着桌子，双眼瞪圆，大声呵斥道。

“老姐姐，咱家这情况以后会好的，等老头子腿好了就可以多接一些活，我可以去镇上饭店帮人洗碗打杂，饿不着香梅。”白母低着头，手指不知所措磨搓着，“还能好呢，你看看家里这光景，值点钱都卖了吧，都没钱了还装大爷，这十里八村能借的都借了个遍吧，没个八年十年你还得完吗，那还得不添新债的情况下。”边说边抬腿踢了踢凳子接着道“你那儿子活着和死了有啥区别，还到处借钱治，这不是把这些人往火坑里推，往死路上逼嘛！”。

“娘，你别说了满仓听的见的，你让他好好休息成吗，别闹了，回去吧。”何香梅苦着一张脸，眼角通红，哀求着陈婆子。“还睡着呢，都躺了多少天了！命都快没了，咋不省着点时间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以后有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陈婆子想着今天自己来的目的，没好气道“给我滚出去，老娘没空搭理你。”娘你怎么这么蛮不讲道理”，被她娘一瞪弱弱说了句。

“姓白的，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儿子是个短命鬼，快死了，你能还把着我闺女，咋老天不降雷劈了你们，我也不和你费话赶紧的写休书，证明你儿子心甘情愿和我闺女离婚，我拿到大队好去开证明。我家也不要你家补偿啥了算是仁致义尽。”陈婆子双手叉腰，扭着她那稍显肥胖身子，毕竟当了十多年的媒婆呢，嘴巴麻利的很。

白家俩口子，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极少与人吵架，哪里是那陈婆子的对手，白老汉闭了闭眼，叼着老旱烟无可奈何道"亲家，真的非离不可吗，还有两娃呢，离了娃咋办，香梅是个好的，我知道，嫁入我家多年，勤快孝顺，和我们老两口从未红过脸，进门添丁，夫妻和睦，是我们理亏，对不住香梅，让她跟着遭罪了。”

“少来这套，在我这不管用，麻利点白老汉你不想写，我这写好带了来，你只须签字按手印，别的不用说了。”陈婆子穿着灰色洗得发白棉袄，用手解开上衣两颗扣子，从棉袄内袋里掏岀纸条往桌上放，招呼香梅上前，“三丫头你先去屋里把衣服东西整一下，等会带着两娃和我回去，你要是不肯，你以后就别回娘家了，我也没你这个女儿，你就在这火坑呆到死吧。”娘，我这……”望着陈婆子小声低喃，又不敢回嘴。打小就怕她娘，不敢违背她娘决定，心里没主意，只能听她娘吩咐回屋收拾了。

“我看要不问问香梅，看她愿意不，毕竟是她们小两口的事，我们做爹娘不好插手。离婚这年头说出去也不光彩，会被戳脊梁骨，你带着倆娃你也不好嫁……”白母还想着能留住这个儿媳妇，温声细语相劝。孙子有亲娘在，比什么都强，这儿媳妇虽性子绵软却不曾做出半点老白家的事。

“我是她娘，我说了算，当年是我给她相看到你们老白家，想着吃穿应是不愁，如今却是方圆百里破落户，赶紧写，别啰嗦，自家穷成啥样不知道啊，随便指哪家都比你家强，还想拖累我闺女，没门。”陈婆子脸色沉了沉，拍着桌子道。“签吧，签吧，儿女都是债，”白老汉拿起桌上的钢笔，手颤颤微微，似有千斤重一笔一笔写下儿子白满仓的名字，完了按下手印，顿时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软了，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