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我的大阵呢？为什么现在天还是黑的？”老人的言语变得有些语无伦次。猛然间，又将目光投向了陈拾。

少年看着老人那想要将自己撕碎咽下的眼神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毛。可还是捧着那碗黄粱饭走上前去。

“师父，你刚煮上饭就出去了，然后就一直在外面站到现在，连饭都要糊了也不回去看一下。”少年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埋怨。

“是师父错了。”老人的脸色缓和下来，多年的经历使得他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很快的将心情平复。这也是修道者修行的基础，无论面对大小之事，皆淡然处之。

但老人的回答有些不经意，眼神也四处飘动，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徒弟，如今是何月何日。”老人看着陈拾问道。

“徒弟……师父！你终于叫我徒弟了！”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转为惊喜，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与欣喜的少年不同的是，这位久经风霜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看着老人面色的变化，陈拾也终于意识到了老人刚才问了自己问题。便赶忙开口道：“今日不是九月初九吗？也是重阳节。所以您才煮了这碗黄粱饭。”

陈拾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饭碗。

“九月初九，重阳节……”老人的呼吸有些急促。此刻的他，心真的乱了。

“对了，夏飞呢？他是不是走了？”老人表情瞬间明亮，语气急促的开口询问。此刻他的动作就如同快要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在这呢，前辈，有什么事情吗？”

陈拾还没来得及回答，身穿白衣的少年已经从旁边走来。

老人心如死灰，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天地之间，万物有度，此消彼长，乃世间不变之理。已逝之人不可回，已生之事不可逆。

若眼前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境，那已经离开此处的夏飞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此处。那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破逆鳞，炼龙丹，战天仙，起大阵，抗雷劫，都是存在于老人心中的幻想。

“不！不可能！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老人情绪失控，瞳孔不断缩小，双手扯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口中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快要完成筹算了十年之久计划，可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切的一切，都不见了。饶是任何人，都不见得能从这件事中挣脱出来。

“是你！一定是你搞得鬼！”老人在嘶吼间看到了将陈拾拉到身后的夏飞，伸出手指指向少年。心中冲天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目标，如同蓄满河道的夏水找到了带有缺口的大堤。

感受到老人那恐怖的气息传来，夏飞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前辈，你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还是说，梦到什么了？”

此话一出，老人身上的怒气瞬间减了大半。但此时的他，也更加确信，这眼前的一切，皆是面前的白衣少年所为。

“我没猜错，果然是你。快些将我眼前这些幻象解除，我留你一道全尸。”老人声音冰冷，言语之间还带着未消的余怒。

“幻想？什么幻想？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啊？”夏飞满脸疑惑的回答。

“我只是看前辈你言语之间都很奇怪，再加上屋内灶台上煮着的黄粱饭，我还以为您和百年前那位一样有所顿悟呢。”夏飞开口解释道。

据说百年以前，有一位书生进京赶考，路上与结识的同伴居住在一家客栈，同伴生火做饭时，书生却昏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书生梦见自己高中状元，担任了高官，还娶了富贵人家的女儿，生了很多孩子，又有了许多孙子，全家都当上了官。就这样过了四十年，书生成为了一国的宰相，权力势力无人可及。后来突然犯了大罪，家产被全部抄收，人也被押解到他乡行刑。就在头被砍下的那一刻，书生猛然惊醒。

锅中所煮的黄粱饭还未熟。

自此之后，书生摒弃一切，潜心修道。忽有一日，雷声大作，霞光漫天，祥云在空中勾勒出拱门之形。书生踏风而起，持剑入门。

入门前，书生曾言道：“焉知人世真一大梦也。”

“你是说，我所经历的一切，皆是一场梦，是我还未从梦中走脱？”老人声音颤抖，说着自己都不愿意的话。

“我不知道。”夏飞摇头。“说不定，眼前这一切，还是个梦。”

“若这是梦的话，就算了吧。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勇气做第二遍。”老人叹了口气。

“陈拾，那碗饭呢？”老人走到陈拾的身边，伸出右手去接过少年手中捧着的那碗黄粱饭。

“啪嗒。”

瓷碗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老人看着穿过自己手心，掉在地上的饭碗，脸上流露出怪异的神色。随后，老人的脸逐渐扭曲起来，周身煞气升腾。

老人大吼一声，无边怒气骤然涌起，右手也在此刻变得虚幻起来，最后完全消失。

已生之事不可逆。

“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