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上随处可见装备整齐训练有素的士兵,腰里别着佩剑,来回巡视。
有府里的丫鬟小厮隔着大门,透过门缝在仔细瞧着。
“京城里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兵啊?”
“哎呀,霍大将军带兵进宫了。”
“啊?将军要造反吗?”
“你快闭嘴吧,别给咱们李府找麻烦了,你没瞧见前几日老爷回来,大病了一场呢!”
“啧啧啧,要变天喽。”
在这人人自危的京城里,只有霍府里没有任何异常。
沈青临裹着大氅,呆呆愣愣得坐在青石阶上,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半天了也没有挪动眸光。
深秋的正午,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小厮们都只穿了两三件单衣,可沈青临已经把冬日里的狐狸大氅披在了身上。
尽管这样,他还是觉得冷,不时得紧一紧身上的衣服,浑身上下骨头缝里都冒着凉气。
霍廷一脸担忧地走进后院,就看到沈青临那面色苍白的脸和乌青的嘴唇,心头猛地一沉。
致幻散的毒解起来相当慢,药一副副喝下去,青临还是这幅疯癫的样子。
但这起码还有解药,最难的是七寒毒。
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好几波了,个个都一脸为难摇着头,束手无策。
霍廷的心堵得厉害,也疼得厉害。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转而带上了一幅笑容,挥手冲着正在看鱼儿的少年打招呼:“青临,我回来了!”
沈青临依旧是那副呆愣的样子,没有半分回应。
霍廷也不恼,而是大步走到他的身边,抓起他那冰凉的双手,放在心口处暖着,温柔道:“青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青临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眼眼前这个一脸希翼的男子,然后又低下头,一句话也不回。
霍廷揉了揉他的后脑,不急不躁道:“没事,我记得青临就好,以前都是青临记得我,现在换我来记得青临。”
一阵微风拂过,沈青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霍廷如临大敌,忙将人搂在怀里,脸上挂满了焦急:“冷吗?咱们要不回屋里暖和一会儿吧。”
沈青临歪了歪脑袋,只说了一个冷字。
霍廷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去了偏殿。
偏殿里,摆了三四个烧得正旺的火炉,一进殿内,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值守的小厮们仅穿着一层单衣,身上都开始微微冒汗,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抱怨。
霍廷没有大意,他先用大氅将沈青临裹了一会儿,才慢慢将大氅脱了下来。
随即问道:“饿了没?想不想吃东西?”
沈青临眸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搭话,只盯着面前那个火炉子看得起劲。
霍廷将他喜欢看的那个火炉挪得近些,扭头吩咐小厮们将午膳端上来。
致幻散的最后期,整个人便会变得呆呆傻傻,几乎对外界失去了反应。
沈青临如今,怎么喊都没有反应,在刚来霍府时,还知道怕人,知道喝药和写信。
现在这些都不知道了,只每天傻乎乎地,就连用膳,都是霍廷喂到嘴边才知道吃。
所以每次用膳时间,哪怕外头再忙,霍廷都会准时回来陪着沈青临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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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在了桌子上,还有几样点心和汤粥。
霍廷拉着沈青临的手,小心将他安置在椅子上,然后端起一碗粥,小心翼翼吹凉,喂到少年嘴里。
沈青临给什么便吃什么,每一口都乖乖咽了下去。
一碗粥下肚,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嘴唇的青色也减轻了些。
每到这个时候,霍廷的心情就会好几分,有一种只要青临愿意吃东西,那毒就一定能解掉的错觉。
桌子上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鱼翅汤,霍廷伸手盛了一碗,刚想端回来,沈青临无意间一抬手,碰到了霍廷的手肘,那碗热汤全部洒在了霍廷的手背上。
滚烫的热汤,霍廷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嘴里吸气的声音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怕吓到沈青临。
沈青临对汤碗撒了终于有了些反应,眸子里染上了恐惧,身上又开始害怕发抖,乖乖坐在椅子上不敢抬头。
霍廷没有在意手背上的烫伤,而是赶紧出声哄到:“没事,是我不小心没拿稳,青临你别害怕,咱们接着吃,我再给你盛一碗。”
手背上红了一大片,甚至还能看到血泡,甚是骇人,可霍廷完全没在意,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又稳当当盛了一碗鱼翅,吹凉了一点点喂到少年嘴里。
沈青临用完膳后就开始犯困,身体的极度虚弱,让他每日有一半的时辰都躺在床上昏睡着。
霍廷仔仔细细掖好了被角,怕冻着少年,又将火炉挪到离床近些的位置,才安心离开。
殿里安静下来,沈青临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