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羽咒突然有了感应。

越来越近，就在咫尺。

祝寒宜心中不可置信，抬头望见一只小小的凤凰飞掠过天空，在他的脸庞上映出一片光亮。

歧音站在坑洞的边缘，透过沉沉暗色往下看。

“祝寒宜，是不是你在下面？”

“是。”

祝寒宜忽就一笑。

歧音感受到了双全阵法的力量，抬手便有一道天障出现在坑洞的上空，借天障的光芒照见了坑底的景象。

祝寒宜站在乱石堆里抬首望她，面容有些疲惫，却有眸光熠熠，比天上的月辉清亮。

无咎也在，身上的几道伤口还在流血。

满地大大小小的石块如同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往属于各自的方向移动。

祝寒宜一道杀诀击碎了眨眼间叠出了人形的石堆，周围却有更多的石块没完没了的快速汇聚堆叠，难缠而又杀不尽。

“你倒是别光顾着看，知不知道怎么破阵？”祝寒宜语气无奈。

“石阵，简单。”

歧音手心朝下伸向坑洞，聚灵的阵法在空中铺开，覆盖在坑洞之上。石阵中的灵气如同受到了强大的吸引力一般，在突然间的剧烈波动之后纷纷上浮。

坑洞的上空如同出现了一个无形的半圆形穹顶，灵气全部聚集于穹顶的中心点上，随时要冲破出来。

石阵的灵丝在地面显露出来，银白的光芒忽明忽暗，与聚灵阵的力量对抗，灵气就在冲破穹顶与回归石阵之间被来回拉扯。

歧音轻轻屈指成拳。

石阵灵丝断裂，一根根悠悠上浮飘远，隐入夜色。

浓郁的灵气冲破禁锢，被聚灵阵全部吸收。

石头人碎裂成粉末，无声崩塌。

歧音右手垂下，收回身侧，硕大的聚灵阵也在那一瞬间幻化为许许多多个极其微小的聚灵阵，散作无数白茫茫的光点从空中落下。

似上元夜里在高楼上见过的细雪，漫天焰火尚未燃尽时落下的火花。

包裹在每一个聚灵阵中的灵气凝为水滴，渗入泥土，回归此间天地。

歧音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祝寒宜和无咎从坑底爬上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祝寒宜拍了拍身下的尘屑，问。

歧音觉得惊讶又奇怪：“你该不会以为，用缘羽咒的感应找人，对我来说很难？”

祝寒宜哑然失笑，的确没想到她作为被施咒者，竟然可以主动催动缘羽咒获取感应，而他还毫无察觉。

就好像他反而成了被施咒者一样。

不过，一想到能办到这件事情的人是歧音，一切又变得合理。

“世上没有人对双全的掌控使用比你更厉害。”

“不是双全，是六条命缘。”歧音淡然纠正他，理所应当。

她打量了面前这两人一眼，说：“先在这附近休息一晚，你们两个的情况看起来都不太行。”

篝火点燃，明亮温暖的火焰发出噼啪的响声，填满了黑夜。

歧音背靠着一棵大树，抱膝坐在地上，听祝寒宜细说这里的情况。

“浮白湖底曾有三千石像，这三千石像过去莫名出现，近日又突然失踪，我与无咎潜入湖底查看，一无所获，却在浮白湖这一带发现了一批身份不明的战士。”

祝寒宜用一根树枝拨弄了火堆下的木柴，火焰渐渐燃得更旺了一些。

歧音不觉得那么冷了，就坐直了起来，可以靠着树干放松休息。

“那些人呢？”她问。

祝寒宜摇头：“他们早有准备，知道会引来我们的探查，将我们引入石阵后就不见了踪迹。”

“不急，总还藏在陨星原上。”

只要他们还在这里，歧音就相信能抓到人，也有的是办法问出身份目的。

“有人或许已经离开了。”祝寒宜于沉思之中，目光深沉如此刻的夜色，“他们之中有不朽境。”

歧音挑眉看了过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猜测：“余雪和我说，枯翳的毒性来自陨尘。能把陨尘带离陨星原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若不是你的人，那便有极大可能是他们。”

这回轮到祝寒宜惊讶了，她见了余雪，便不可能拿不到无方镜，如愿之后竟然还是会来找他。

他以为自己不必再抱有希望。

祝寒宜看着歧音，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歧音满眼疑惑，见他摇头却依旧没忍住笑，气鼓鼓地又大声问了一遍：“你笑什么！”

在安神咒中睡得正好的无咎被突然吓醒，捂着胸口半晌平静不下来的心跳，觉得自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无辜。

“原来是从送君岭那边过来的，难怪满脸满身都是灰。”祝寒宜说。

歧音用手在脸上擦了擦，拿出无方镜照了一下，见依旧擦不掉，就凶巴巴地瞪了祝寒宜一眼，撇下嘴角不想再说话了。

祝寒宜心虚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