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

梦境连接之阵无声崩裂，劲风掀起断裂的灵丝勒进脖颈，也挡住双眼的视线。

从阵中飞射而出的诛邪杀诀已接近眉心，无咎寒毛根根倒竖，从未如此接近死亡。

在祝寒宜的天障挡在他面前时，大脑还处于空白状态，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退身防御。

祝寒宜的颈侧也有被误伤的痕迹，渗出的血珠连成一条细线。

无咎立刻就跪了下去。

“属下无能，罪该万死！”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她这样讨厌我。”祝寒宜并无脾气，指腹擦过伤口，放在眼前去看那泛着诡异幽光的蓝色，好似刚从沉思中醒来一般闷闷开口，“若不是要留着我去取镜火，刚才她给我的，定然就不是一道毒咒。”

无咎跟了祝寒宜许多年，对于他以前的事情，知道的比别人多。

他很肯定地对祝寒宜说：“尊上，歧音姑娘只是暂时忘了以前的事情才会这样。”

祝寒宜摇头，失去一开始的自信：“我原以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重逢，我和她心意总是相通的。”

他说得很平静，却让人听出了无尽的遗憾与疑惑，就好像现在面对的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的局面。

无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亲眼见过祝寒宜与歧音的重逢。

那时是草长莺飞的春日，祝寒宜第一次能够踏出虚牢，一路找去南边。

南边有山道满是鸟语花香，有市集齐整宽阔人烟阜盛，也有明艳的少女脚步轻快，将双手负在身后，捏着一只蝴蝶风筝。

轻薄的纸面被春风拂动，像是长在她身上的一对翅膀。

她比画里生动好看。

无咎在琼英殿里见过歧音的画像。祝寒宜想念歧音的时候，就会默默画她，不知不觉已经画好了许多许多张。

平时祝寒宜把它们收拾整齐，仔细藏好。想出如何破解虚牢的那天晚上，他因为开心，破天荒喝了许多酒，那些画像被他拿了出来，竟铺满了整个琼英殿。

那晚他难得一醉，打翻了杯盏，伏在满地的画像上安心睡去。

歧音跟着她的师兄师姐们往回天门的路走去，一路打打闹闹，祝寒宜就远远地跟在后面看，隔着人山人海笑。

“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喜欢穿粉裙子。我就知道她还是她。”不苟言笑的邪灵尊主突然炫耀一般对无咎说。

“她的师兄师姐应该对她很好，她才会是从前那样明朗的性格。”祝寒宜很满意。

“她现在的名字叫歧音？歧音……和年年一样好听。”祝寒念着念着，扬起眉梢。

无咎看着祝寒宜除了自言自语之外并无其他动作，心里急得不行，犹豫着指了指渐行渐远的一行人，提醒说：“尊上，歧音姑娘要回天门了，你不把她带走吗？或者和她说几句话？”

祝寒宜那时已经是六条命缘满境，要带走歧音易如反掌。

祝寒宜摇头。

他不喜欢解释，所以那个时候无咎并不理解，后来用了许多时间才猜透他居然忍得住与心心念念之人见面不认的原因。

客栈里蜡烛的灯芯即将燃尽，残留的火苗在穿过窗缝而来的风里摇摆，一切都晦暗而疲惫。

“退下吧。”祝寒宜说，似乎有些累了。

无咎闻声退出房间，几次想转身劝祝寒宜为歧音恢复记忆，却知道这个建议没有用。

因为在祝寒宜的预料中，歧音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后就会立刻坚定地选择站到他的身边。

祝寒宜不舍得让她这么早就被扣上叛徒的罪名，从高高在上的无上者变成人人唾骂的异族，也不愿意让她跟着他回去，见识到人间竟然还有陨星原这样一个了无生机，时刻被灾病觊觎的囚笼。

祝寒宜对自己尤其狠。他不要歧音承受半点多余的痛苦，所以任由歧音站在他的对立面，以维护正道的名义想着如何置他于死地。

歧音在圣宁寺的晨钟声里醒来。

她吃不惯寺里的斋饭，干脆下山进了中州城。

“中州城真是繁华热闹，叫人来了就不想走呀。”

奚莹莹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探头看向攘来熙往的街巷，突然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歧音！”

歧音听见有人叫她，抬头望向街边客栈的二楼，见到了朝她热情招手的奚莹莹。

“你怎么来了皇都？”歧音问。

“护商。”奚莹莹一边说着，一边往面碗里倒进一大勺辣椒酱，“听说两日之后无上者要陪同天子一起在圣宁寺祈福，看来不假。你现在就住在圣宁寺？”

歧音点头。

奚莹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那圣宁寺中是不是当真有一个法阵？嗯……就是很特别，只有无上者才能发现。”

集明塔中的确有一法阵沉寂已久，也正是因为它太久未被开启，存在的痕迹已被尘封，昨日歧音差点就将它忽